汽车业能否“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通常被用作贬义词，但笔者在本文中将其作为中性词语使用，比喻当前汽车业与房地产业的替代关系。

自去年开始，曾经长期作为吾国经济发展支柱的房地产业，无论是价格还是销售面积都有明显的下降。在此背景下，吾国经济至今仍保有5%左右的增长率，这其中新能源汽车的“异军突起”起到了重要的支持作用。

据凤凰网报道，北京大学中国经济发展中心主任姚洋教授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房地产行业高速发展期已经过去，中国经济期待一个新的增长点，而汽车行业跟房地产行业相当，在整个经济体量中是“唯一有希望替代房地产行业的”。

对此，“冰川思想库”发表由陈白撰稿的文章认为，在当下这样一个各行各业都面临高度不确定性的环境下，确实只有汽车产业看起来还充满活力；然而它与房地产这两个产业注定无法互相替代。文章给出的理由是房地产汇集了巨大的经济和产业以外的属性，而汽车仅仅只是大众消费品，指当初买房子能成为资产，如今买汽车可以吗？当初买房子能保值增值，如今买汽车可以吗？事实是汽车不仅没有金融属性，相反随着时间推移还需不断地计提折旧。

文章还指出，房地产从来不只是房地产，而汽车则只能是汽车。房地产是三级市场：一级是土地市场，二级是新房市场，三级是二手房市场；相比之下，汽车的交易链条要短得多。事实上笔者看到姚洋先生在采访中也承认，汽车行业要完全替代房地产不那么容易，前者的体量还是有限的。陈白的文章认为，汽车产业涉及到从自动驾驶到零配件制造等工业生产全流程，确实是一个庞大而具有增长潜力的行业；但对于大众来说，产业链最终还是要转化成为就业和收入。陈文最后还提出了一个饶有意思的问题：在一个连房子都不值钱的时代，汽车难道还会比房子更值钱吗？

笔者读后颇受启发。应该说，对吾国经济而言，近期新能源汽车的意外崛起堪称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房地产收缩所形成的空白，这也是过去的一年半来吾国经济之所以能保持5%增长率的重要原因。但是汽车与房地产这两个行业确实有很大的差异性。笔者结合陈白的文章也谈谈自己的看法如下。

第一，如陈文所说，汽车是一种纯粹的消费品，不像房地产那样还具有金融属性以及由此派生的“资产收储”作用，借用马克思的话来说，汽车只有“使用价值”，而房子还具有“交换价值”。简单地比较一下可知，人们买房还有“保值增值”的预期（这从官方强调“房住不炒”的方针里也可以得到论证），而汽车则不然，人们买车只是为了使用，而且还随着年限的增加不断地折旧贬值。再打一个比方：房地产可以催生“土地财政”，每年的规模达数万亿元，在很大程度上为地方政府提供了雄厚的建设资金，可是我们能设想汽车业也有这样的作用吗？

第二，无论从长度还是宽度来看，房地产的产业链及其对经济的带动作用也远甚于汽车业。且不说建材、装修等这些众所周知的产业，从宏观来看，房地产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吾国城市化的发展，而汽车的普及则是城市化的产物。吾国经济过去二十年之所以能快速增长，房地产功不可没，有专家估算其贡献率达30%以上，汽车业的贡献率很难与其比肩。

第三，从带动就业的角度来看，汽车业更是远不如房地产业。众所周知，房地产属下的建筑业是吸纳进城农民工数量最多的，而汽车业的就业有一定的技术门槛，对就业的需求量也没有那么旺盛，因此若用汽车业取代房地产，在就业上会形成较大的缺口。

第四，如陈白文章所说，汽车业对税收的贡献亦不如房地产业，就相关企业的盈利水平来看也是如此。过去房地产不仅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其“制造富翁”的速度也名列各行业的前茅。由于不像房地产那样受到土地资源的制约，汽车业的进入门槛相对较低，因此更容易出现“内卷”，当前大部分车企在新能源汽车上尚未实现盈利；又由于如前所说汽车是纯粹的消费品，因而它的发展需要面向全球市场，否则很容易因内需不足出现供过于求，同时难免遭到其他国家的贸易保护，而房地产都是在国内“消化”，不存在对出口的依赖。

最后，吾国是一个有14亿人口的大国，汽车业可以成为也已经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但其不大可能像之前的房地产那样“一柱擎天”。汽车业的发展可以填补房地产收缩形成的一部分“缺口”，但不可能完全取而代之。今后吾国的经济发展，还是要靠包括房地产和汽车等各行各业的“齐头并进”，借用文艺界的一句口号来说，就是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就需要全面推进和深化改革开放，以调动全民、全社会创业创新的积极性。

   笔者说两者之间做不到“偷梁换柱”，大抵是这些道理吧。（未名日记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