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一场高危的“梭哈博弈”——

很多人知道，“梭哈”是赌场中常见的一种博弈方式，笔者虽没玩过，但在一些港剧中见过。简介之：玩家们在先分到两张明牌后，牌面较大者率先下注，其他人可选择跟或不跟，也可以加大赌注反逼对方作出选择，不跟者的赌注将被没收归堆；其后每发一张牌都以此类推，直到以最后一张牌形成的组合揭晓分出输赢而由赢家通吃。在这中间，有的玩家到后来会将手中的筹码全部押上，由于各人手中的牌有两张是暗牌而不知底细，此时其他玩家就面临是否也跟随将自己的筹码全部押上的考验。因此“梭哈”堪称是赌场中最刺激、最能让人心跳的一种游戏。

在笔者看来，当前中东地区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的博弈，玩的就是这样一种“梭哈游戏”。众所周知，不算之前的“小打小闹”，最近几个月来，双方下的“赌注”越来越大。从“4·13”伊朗为报复以色列暗杀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首次向以色列本土发动打击，一次就发射了数百枚远程打击武器，率先押了一大注；后来以色列还以一种有限的、非对称的报复，算是一种“半跟不跟”的状态。到了“10·1”这一天，伊朗为报复以色列炸死黎巴嫩真主党领袖纳斯鲁拉等一众“小兄弟”，又向以色列发射了近200枚弹道导弹，等于压上了一笔更大的“赌注”。以色列誓言要还以“严重”的还击，但至今十几天过去了仍“按兵不动”，分析家们一致认为以色列的报复不可避免，悬念只在于报复的时间和强度。笔者曾假想，若以色列此次能“忍气吞声”放弃报复，当可避免中东战争的进一步升级，说句玩笑话，如此也许内塔尼亚胡可以因此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了。——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以色列必须“跟进”，否则这场赌局就彻底输了。

故而当此之时，全世界都在关注以色列会如何进行报复，伊朗遭到报复后又会怎样反报复——这种局势像极了“梭哈游戏”中玩家之间的博弈，关键在于如何准确估算对方手中“底牌”。

从国土面积和人口包括军队人员的数量来看，伊朗占有绝对的优势，若是开打地面战争，以色列怕是凶多吉少。但由于两国并不接壤，中间相隔千余公里，地面战争无从打起，因此伊朗所具有的上述优势派不上用场。双方所依仗、所能用的主要是空中打击力量。根据相关资讯，以色列的优势在于空军，其战斗机的数量和性能远胜于伊朗；而伊朗的优势则是它拥有数量不详的各种中远程导弹。

笔者记得当年美、伊就伊核协议谈判时，美方除了要求伊朗“弃核”，为防止伊朗具有对美国的远程打击能力，还要求它放弃中远导弹的研制，但被伊朗坚决拒绝，由此可见伊朗对导弹研发的重视。今天来看，伊朗当时的这种决绝态度也许并不是针对美国而是针对以色列，似乎料到与后者早晚必有一战。这些年过去了，伊朗的导弹以及攻击型无人机研制，无论在数量上还是技术上料已有所建树，有两个细节可资证明：一是据传在俄乌冲突中伊朗曾向俄方提供了不少导弹和无人机，伊朗的新任总统佩泽希齐扬不久前曾对此并不否认，只是称自己任内不会再这么做；二是此番两次以报复为名向以色列本土发射如此之多的导弹，为战争史上所罕见，显见伊朗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颇为自信。反观以色列，它攻击哈马斯和黎巴嫩真主党，主要使用战机轰炸，所用导弹也多为短程，而它对伊朗“4·13”攻击的报复，也只是给予有限的、不对称的回击，不由让人猜想原因可能是它的导弹库存远不如伊朗那样充足。

如前所述，伊朗对以色列发起“10·1”导弹攻击（需知它此次使用的全是精确制导的弹道导弹），相当于押上了更大的“赌注”，赌的是以色列会不会“跟”。不过伊朗也不想战事升级，打完以后表示“到此为止”，同时又强硬警告若以方报复，必将给予毁灭性的还击，并声称下次所用导弹将达几千枚的规模。这或许不无恫吓的成分，但伊朗的导弹数量远多于以色列，似乎是可以判断的。以色列若主要靠出动战机轰炸来报复伊朗，必须经长途飞行且需要空中加油，而且伊朗的防空导弹也不是吃素的。笔者注意到，最近伊朗总统、外长、议长旋风式地轮番出访海湾各国，除了拉近与后者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规劝它们不得允许以色列的战机借道它们的领空来攻击伊朗，否则将产生严重后果。看起来伊朗确实在认真准备“迎接”以色列的报复。

回到笔者所举的“梭哈游戏”，以此作比，可以说现在伊朗通过两次大规模的攻击，加大了自己的“赌注”，从而获得“叫板”的主动权。而以色列则面临“跟还是不跟”的难题：跟吧，以隔空打击力量的上述对比，若真的招来伊朗导弹的海量攻击，还真的未必能干得过；不跟吧，其作为“中东小霸王”的颜面扫地，同时还会让哈马斯和真主党士气大振，以色列要想实现自己的战争目标可就难上加难了。笔者见央视新闻上有军事专家指以色列的报复固然势在必行，但在报复分寸——既要把伊朗打疼，又要避免伊朗更猛烈的报复——的拿捏上很难把握：万一伊朗将所有的筹码都推上去而彻底摊牌，以色列能确保自己的底牌胜过对方吗？

通过以上的简略分析，笔者认为现如今“球”在以色列脚下，但优势（至少是心理优势）则在伊朗一边。当然以色列还有最后一张“王牌”，那就是美国的支援：如果伊朗真的对以色列的报复还以更加猛烈的反报复，美军会不会像“4·13”那样施以援手来拦截伊朗导弹？不过如果伊朗发射的导弹真的达到数千枚之多，美军是否有这么强的拦截能力也是个问题。

所以跟之前在加沙之战中“不管不顾”的态度不一样，这一次以色列恐怕不敢“不理会美国”，它的报复计划必须经过美国的点头，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以色列确实忌惮伊朗的导弹。据央视报道，美国已宣布将在以色列部署“萨德”反导系统，显然是为了应对以色列报复伊朗以后伊朗可能会进行的反报复。有专家估计部署“萨德”起码需要一周的时间，推断以色列的报复可能要等到部署“萨德”之后。

这场“梭哈游戏”的终局将会怎样，只能看后事的演绎了。恰在这篇写得有点长的小文行将发出时，笔者看到一条最新消息：据凤凰网“天下事”引以色列媒体报道，伊朗通过秘密渠道向以色列传递信息称，如果以色列对伊朗发起的“10·1”袭击的回应是有限度的，伊朗将认为两国之间的这一轮打击已经结束。只是不知道这条消息的真假。笔者觉得，倘若这次军事博弈真的会这样收场，那算得上是“不幸中之万幸”了。期盼各方保持起码的理性，以免中东的这场战争陷入“螺旋式升级”，给芸芸众生带来更大的灾难。（未名日记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