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对不起，您太像领导（专家）了——

【未名记按：  本文作者奥弗·沙龙，美国失业问题专家，选自其最新出版的《污名陷阱》一书第二章。资料来源：《界面新闻·正午书架》，原题为《经验丰富的人，求职时反而被歧视？》，现题为笔者所拟，转发时有删节。

当前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AI技术的兴起，不少国家包括中美两国都面临失业增多的问题。笔者虽早已退休，但亦见身边下一代的亲属和熟人有此遭遇，故而留意了此文。读后觉得作者的观察和分析颇有洞见，所言及的看似悖反的现象甚至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特予转发，以供相关者参考。

附带略谈两点个人感悟：一是在AI时代，更加需要人们的素质和所掌握的技术具有“独特性”，否则随时可能被AI替代，倘能做到“不可复制”那就更好了。二是家长对自己小孩子的成长尤应注意这一点，不可让他们片面地追求那些纯属知识性的“分数”，现代社会仅有高学历和资历是不够的，哪怕你出身“名校”，否则最终可能拼不过拥有“海量大数据”的AI；而应更加注重实际才能的培养，以降低他们未来的“被淘汰率”。】

先入为主的年龄偏见

我研究的失业者群体所面临的最具讽刺意味的求职困境，竟源于他们事业上的辉煌成就。这些个体往往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奋斗了数十年，且逐渐攀升至相对较高的职位层级。一旦失业，他们通常首先会寻找与自己过往职位层级相似的工作。然而这些求职者如今却面临高层级职位稀缺的困境。

苏珊作为一位年近六旬的人力资源问题解决专家说道：“这就像一个金字塔，当你在某个领域工作多年，一步步攀升至金字塔的顶端时，你会发现高层级职位寥寥无几。我拥有超过20年的工作经验，寻找与我的经验水平相匹配的工作岗位却异常艰难。”在高层级职位稀缺且竞争激烈的现实面前，大多数求职者最终不得不将求职范围扩大至低层级职位，包括那些他们在职业生涯早期所从事的工作。

布赖恩最初在一家小公司担任工程师，凭借不懈的努力，到59岁时已晋升至工程总监的职位。尽管如此，布赖恩（失业后）在申请工程师岗位时仍深感不易，他感叹道：“我已经是‘过来人’了。我曾听过这种说法，雇主寻找的是正在职业上升期的员工，而非已经走下坡路的人。”

我所采访的招聘者通常会直接拒绝那些工作经验丰富、技能高超的应聘者。他们担心这些应聘者会因重复工作而迅速感到厌倦，一旦有更好的机会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岗。年龄与资历过高，在这个颠倒错乱的招聘世界里，却成了求职者奋力前行路上的荆棘。招聘者查德直言：假如我在寻找一个只有5年工作经验的人时看到你的照片，发现你年纪较大，那我就会放弃你。……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你丰富的资历在提示我，不要用与你不符的职位来打扰你。”年龄与经验给招聘者造成的先入为主的双重预测，让求职者失去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在本书我所采访的求职者中，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这极难挣脱的困境，即使是在软件工程和会计等这类对技能要求极高的领域，亦是如此。从会计晋升为高级管理者的求职者瑞安解释道：其实更青睐长期稳定的职位和收入，哪怕这意味着薪资的减少。然而他并不知道如何反驳雇主对他偏好的误解。

你能接受降薪降级吗？

招聘者威尔玛证实，雇主通常会预设求职者不愿意接受大幅度的降薪。基于这种假设，雇主往往连求职者的薪资预期都不会询问，就直接预判并拒绝。

史蒂文的故事就很典型。他以高中辅导员的职位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50多岁时，晋升为一所学校的校长。但由于校长职位稀缺，竞争又异常激烈，史蒂文决定转而申请职位相对较多的辅导员工作。然而他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他说经常收到一些非正式的反馈，内容大多是：“你身价太高了，这个职位根本不需要你这么高的资历。”他们的偏见让我几乎从未得到过面试的机会。

詹姆斯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他曾担任首席软件工程师，但他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辉煌成就如今竟成了阻碍前行的绊脚石：“我愿意接受的薪资降幅或许远超常人的想象，但雇主们要么不信，要么就会想：‘哦，这家伙肯定能力不行。’”像詹姆斯这样的求职者实际上进退维谷，倘若他们寻求薪资水平与自身经验相匹配的工作，便会被贴上“身价昂贵”的标签；若他们选择薪资较低的工作，则会被认为心有不甘，或被视为“失败者”。无论选择哪条路，他们都难免遭到拒绝。桑德拉对此表达了典型的困惑与沮丧：自从我担任执行董事一职以来，无论我现在应聘什么职位，人们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太像领导了”。有一次面试时，面试官对我说，“你真的很懂行”，但她的语气分明不是赞许。那么，我在简历上又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工作经历呢？难道要写“我其实什么都不懂”吗？

一些职业发展导师建议求职者采取一种近乎荒谬的做法，即像桑德拉那样，淡化自己的资历，甚至从简历中剔除自己的最高学位。然而对求职者而言，这样的建议往往令人感到不安。例如布赖恩讲述道：“我的导师建议我更改过往职位名称，不要写工程总监。我当时就想：‘那确实是我曾经的头衔啊，我在与人建立关系时，怎么能去欺骗别人呢？’”有些求职者虽然采纳了这些建议，却因此遭遇了新的问题，如简历出现空白期，甚至损害了自己的诚信。

转行的困境

为了避开资历过高的陷阱，一些求职者考虑转行，以求在新的领域里，他们的工作经验不会成为求职的阻碍。在某些情况下，转行也是求职者刻意寻找更有趣、更有意义的工作的一种尝试。以托尼娅为例，她在人力资源领域工作了20年，当托尼娅申请低级别的人力资源职位时，她被告知资历过高。因此她决定转行，然而当她寻求活动策划的职位时，却因资历不足而碰壁。她说：我曾参加过一次梦寐以求的工作面试，我非常兴奋，但面试官看我好像看怪物一样。他问我：“你怎么了？”我告诉他：“我非常适合这里。我做事靠谱，乐意接受任何工作任务。任何事我都不介意。我只需要积攒经验。”但他认为我疯了。

在与招聘者的交流中，我了解到雇主拒绝年纪较大的转行者的原因。雪莉是这样说的：“95%的情况下，雇主看重的是与职位描述非常匹配的近期经验。”她认为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一个长期从事某项工作的人才会被认为适合另一项工作”。同为招聘者的克莱尔与雪莉持相同的观点：时常听到有人说“我真的想尝试一些新事物”，然而，这么做总是充满挑战的，公司仍更倾向于寻找那些已经在特定领域具备专业技能的候选人。

求职者常常在某些工作岗位上显得资历过高，而在另一些工作岗位上则明显资历不足。莎伦的遭遇便充分展现了这种荒谬的情况。莎伦原本将裁员视为在金融行业内部转换角色的契机，她渴望从为投资者做会计转为帮助个人客户选择投资项目。为实现这一目标，她投入时间和金钱接受进一步培训，并获得了广受认可的投资管理证书。然而在获得证书三年后，她仍未在金融行业找到任何相关工作——无论是之前的岗位还是她梦寐以求的新岗位。更糟糕的是，由于培训和尝试转行耗费了时间，莎伦现在面临“人们认为我长时间没有工作，肯定哪方面有问题”的偏见。莎伦既不能回头，也无法前进。尽管她曾是哈佛大学的毕业生，在顶级金融企业拥有数十年的工作经验，如今却只能做几乎接近最低工资的零售工作来维持生计。

寻找出路

当求职者因失业的污名和年龄歧视而无法找到与以往工作相当的新工作时，当他们因被认为资历过高而无法屈就低层级职位时，当他们因被认为年龄过大且无转行经验而难以转换职业赛道时，他们该如何寻找出路？

当我向招聘者提出这一问题时，对方的回答如出一辙：建立人际关系网。例如埃丽卡指出，那些有空窗期的求职者“在简历上难以展现竞争力”，而建立人际关系网则是他们唯一的解决之道。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必须与能帮助自己的人成为密友。有时候某些人会通过朋友的朋友，或是更间接的联系，了解到他们的背景和能力，从而为他们提供宝贵的机会。另一位招聘者塔拉也认同借助人际关系网是求职者克服失业和年龄偏大障碍的最佳方式：如果公司内部有人把你的简历递交给用人部门经理，你获得面试的机会就比盲投简历的人大得多。

（未名日记12月27日转发，有删节）

原文链接：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1377808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