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哈托：英雄乎？罪人乎？——

作为一个上世纪的“50后”，笔者对“苏哈托”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随着岁月流逝而渐渐淡忘。但近日看到一则新闻又勾起笔者的相关记忆。

据财新网报道，当地时间11月10日，印度尼西亚政府在该国一年一度的英雄纪念日上，将“民族英雄”称号授予已故总统苏哈托。由此，围绕苏哈托统治时期是非功过的种种争议，再度成为搅动印尼历史记忆、引发民意分歧和撕裂的焦点。

笔者关于此人的印象也“浮上脑际”。正如报道所说，生于1921年的苏哈托，在印尼独立后担任陆军高级将领，并在1965年9月30日借镇压印尼一起未遂政变之机掌握了国家权力，于1967年取代印尼首任总统苏加诺出任代理总统，此后4次连任总统，其强权统治长达30年之久。在此期间，苏哈托对印尼的共产党员和左翼人士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和镇压，并掀起血腥的排华浪潮。据研究者估计，苏哈托发动的这些暴力事件共造成包括华人和共产党人在内约50万人死亡。说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并不为过。身为一个中国人，笔者对他自然无好感可言。

那么，现在印尼政府为何又授予他“民族英雄”的称号呢？据报道此次被授予这一称号的共有10人，苏哈托是其中之一。按照颁授称号时现场主持人的说法，称“苏哈托将军是中爪哇省的杰出人物、独立斗争的英雄”。而并非巧合的是，现任印尼总统普拉博沃是苏哈托的前女婿，他不仅批准了上述10人的荣誉称号，还在现场将这一称号亲自颁授给了苏哈托的儿子，普拉博沃的前妻、苏哈托的二女儿也出席了该仪式。

对此笔者无可置评，以免有“干涉他国内政”之嫌。之所以写下这篇小文，是因财新报道中还提到，在苏哈托统治时期，印尼经济年均增长率高达7%，大部分民众的生活水平有大幅提高。如今印尼是亚洲的中等强国，已成为全球经济体量最大的以穆斯林群体为主的国家。笔者也早就注意到不仅是他，现代史上像他这样的强权人物统治期间国家和地区经济得以快速发展的还不乏其例。笔者从私人记忆库里粗略清理一下就可以举出早先的韩国、智利等等，就连日本当年战败之后其经济的腾飞，也可以说是在一种别样的“强权统治”下发生的——二战之后有相当一个时期日本实际上是由美国占领并治理的。

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何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经济腾飞”发生在强权统治时期？反过来也可以问，为何有些强权统治能促成经济的快速发展呢？……其中必有缘故。对此笔者早先曾有过简略的分析，本文不想重述。总之如哲学家所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里的“理”未必是指真理，而只是符合了某种契机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以上所提到的统治期间曾使本地经济快速发展的强权人物，后来的命运或者说下场却难得善终。如韩国的朴正熙死于暗杀；智利的皮诺切克下台后曾被迫流亡海外并遭到起诉；而时至今日印尼社会对苏哈托的评价依然褒贬不一，在支持者看来，苏哈托是“印尼发展之父”，在批评者看来，苏哈托统治的威权时期伴随着大规模的暴力、严重的官商勾结和贪污腐败（笔者看到这几乎是所有强权统治下经济发展的“标配”），当时苏哈托及子女和朋友控制了关键的经济部门并聚敛了巨额财富，有估计认为其敛财总额多达350亿美元，直至因亚洲金融风暴引发印尼国内政治危机而于1998年倒台，此后还曾被印尼检方多次提起刑事和民事诉讼，但都不了了之，终在2008年病亡。

  然而谁能想到，苏哈托逝世十七年后却又被印尼政府授予“民族英雄”的称号，据报道此事招致了印尼国内舆论的强烈批评，甚至有可能引发政局的动荡。——这真可谓命运多舛，直让人感叹“世事无常”！（未名日记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