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比重并非越高越好——

笔者近读《财新周刊》发表的一篇“财新观察”，略有点意外地看到文中说近来国内“关于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的讨论正不断走向深入”。为何笔者见此资讯会“略有点意外”？大概是联想起之前坊间有关产能过剩问题的讨论。实际上是笔者孤陋寡闻，如此篇“财新观察”所指出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早就提出“建立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投入机制”，二十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十五五”规划建议更是明确“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构建以先进制造业为骨干的现代化产业体系”。

制造业的重要性对我们这样一个大国来说无需多言。自改开以来，吾国的制造业发展可谓“蒸蒸日上”，如今不仅拥有全球最完备的制造体系，据介绍2024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达33.6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24.9%，连续15年稳居全球第一；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的比重近30%，堪称是世界“制造业第一大国”。然而，高层提出要“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这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显然是因为当前吾国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还有欠合理，故有加以调整之必要。以笔者的理解，调整的主要方向应该是适当降低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增加非制造业特别是服务业的比重。

为什么应该作此调整？笔者认为毋庸讳言，一方面是鉴于目前吾国制造业的占比与消费占比不够匹配，也就是说有些产品出现过剩现象。笔者之前曾有文指出，产品多了总比产品短缺要好，可以说这是一种“幸福的烦恼”。但是按照经济学的供需法则，有些产品若供过于求也会带来负面效应，一是造成资源的浪费，二是会削减相关行业的利润率乃至有些企业出现亏损。长此以往也是难以持续的，故而高层提出要“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这不是一个“伪命题”，而是实事求是之言。

制造的产品供过于求，如上所言也可以说是需求赶不上供给的发展，所以近年来高层强调要“提振消费”。官学两界有关这方面的论述很多，笔者也曾不揣浅陋写过一些文字。此文想谈及另一个问题，即这种现象是如何铸成的？纵观全球，能把制造业“做大做强”到如此程度的，除了吾国也没谁了。而美国正好是吾国的反面“镜像”，它的高科技产业虽然发达，但制造业却远远落后于吾国，仅以造船业为例，数据显示当今美国的造船能力只及吾国的1/200，差距之大简直让人不可思议。特朗普就是由于看到美国制造业的这种“空心化”而十分捉急，只是他看到了“病相”却开错了“药方”，试图用极端关税政策来促使制造业回流美国，所谓“性急吃不了热豆腐”，起到的效果却适得其反。盖因美国制造业的衰落是长期形成的结果，焉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将其搞上去。再说了，高关税的直接后果是一下子减少了进口，让制造业回归却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论，光是培训足够数量的熟练工人和工程师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值得一提的是，美国曾经也是全球制造业第一大国，二战后的一段时期其制造业产值甚至占有全球份额的四成以上，何以今天沦落至此，这是需要美国人深刻反思的。

吾国要做的也许正好相反：制造业比重要适当降低，服务业占比要有显著的提高，更重要的是还要提振消费，以消化供过于求的那些产品。此外，制造业某种程度的失衡，也反映出产业政策的利弊相依。毫无疑问，吾国制造业的迅猛发展得益于政府主导的产业政策，但也因此容易“过犹不及”。此种现象过去几十年屡有出现。要真正做到让制造业和服务业、供给与需求相对均衡，让国民经济“稳中求进”，还是要如十八届三中全会所提出的，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政府的政策支持当然是必要的，但不能“越俎代庖”。如这篇“财新观察”所说：“在市场经济国家中，各大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根本上是市场配置稀缺资源的结果。”

  当然“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并不是“一降了之”，现有的制造业也需要提质升级。如“财经观察”所言，“十五五”规划建议提出要促进制造业数智化转型，发展智能制造、绿色制造、服务型制造，另一方面要加快新能源、新材料、航空航天、低空经济等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发展，各地要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为传统制造业的改造和先进制造业的发展创造良好的体制政策环境，力避“一刀切”。（未名日记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