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议四位大佬的“瓦格纳言说”——

震惊世界的俄罗斯“瓦格纳事件”平息之后，笔者看到与事变相关的四位“大佬”先后发声，浏览他们的言说颇有些感触，分述如下。信息来源于凤凰网、财新网等国内媒体。

首先是俄罗斯总统普京，他在6月26日发表了事件平息后的首次电视讲话。笔者注意到，与两天前事变刚发生时的上次讲话一样，他仍然把事件定性为“武装叛乱”，指“组织叛乱的人，在背叛了他们的国家和人民之后，也背叛了那些被拉入犯罪中的人；组织者欺骗了他们，把他们推向死亡，推到炮火下，让他们向自己人开枪。”但他又称绝大多数的瓦格纳集团成员都是“爱国人士”，只是被蒙在鼓里遭到他人利用，同时他还感谢了那些在“最后一刻停止下来”的瓦格纳士兵，称赞“他们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没有去参与手足相残的杀戮，他们守住了底线”。

笔者理解，普京这样说当然是为了争取“团结大多数”，体现了“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处置原则。不过说到“组织叛乱的人”，毫无疑问头一个就是瓦格纳的首领普里戈任。可是之前普里戈任已在普京同意后去了白俄罗斯，而且俄安全局26日已正式宣布撤回对瓦格纳的“刑事诉讼”，这样一来又该如何追究普里戈任的罪责呢？如果连普里戈任也能放过，又该如何问责其它“组织叛乱的人”呢？

更让笔者感到有些“不合事理”的是，跟两天前的讲话一样，普京在严词谴责叛乱时不仅没有“点名”普里戈任，而且也只字未提事变的根本原因，特别是他之前对普里戈任的重用和纵容。当然笔者也能理解普京的难处：若将责任“追”及自身，那就等于承认自己铸下了“大错”，这对于一个集权者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人们会“顺理成章”地推想：既然您也是凡人也会犯错，凭什么要让您“独揽大权”呢？

不仅如此，普京在27日又在接见俄强力部门代表时的讲话中透露，整个瓦格纳集团的薪资完全由俄国家财政支付，仅在过去的一年里，俄政府就向瓦格纳集团发放了862.62亿卢布（约合10亿美元）的资金。这等于说瓦格纳集团是由俄政府出钱“养”的，然而不期然却仍然遭到瓦格纳的“背叛”，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养虎为患”，对此，责任又在于谁呢？

第二个发声的“大佬”不是别人，正是“叛乱头子”普里戈任。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在同一天晚间也发表了一则只有音频没有影像的录音档，试图为自己的反叛行为作出说明，有消息说他其时已身在白俄罗斯。

普里戈任说，自己发起的行动无意推翻普京，而是一场“社会需要它”的“正义的行军”，以凸显俄罗斯国土存在的严重安全问题。普里戈任还回顾，自己最终决定停止行动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们不想让俄罗斯人流血”，二是自己的行动属于“抗议”性质，而当时的行动所展现出来的效果已经足够了。

但是笔者记得，就在两天前普里戈任挥师奔袭莫斯科之时，他曾经在社交媒体上表示，俄罗斯对发起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是受了国防部一些情报的误导，言下之意是这场战争是错误的；更有甚者，他还扬言俄罗斯“将会有一位新总统”。如果媒体报道的内容属实，完全暴露了普里戈任起事是想“篡位夺权”的“狼子野心”。当然他也在音频中对此只字不提。由此也就更能理解普京为何在讲话中“一脸愤怒”（牛弹琴语）。虽然在当时的情势下普京也许不得不“放虎归山”，但不要忘记白俄罗斯是俄罗斯的“联盟国家”。

普里戈任在音频中还“强硬”地表示，他率领的瓦格纳集团武装仍然拒绝与俄国防部签署合同。而普京在讲话中对瓦格纳人员给出三条出路，其中之一竟是可以去白俄罗斯（与普里戈任会合）。这让人实在有些看不懂。怪不得有人认为瓦格纳将在白俄“东山再起”。有趣的是，据报道有俄罗斯杜马议员认为普里戈任“罪不可赦”，其最好的出路就是“自杀”，而另有议员则认为若瓦格纳就此解散，那将是俄武装力量的重大损失。

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普京的讲话还是普里戈任的音频，都证实了此前的一个传闻，即在瓦格纳奔袭莫斯科的过程中，曾经遭到俄军飞机的攻击并被击落，有多名飞行员牺牲。这也表明当时的情势确实十分危急，所幸及时平息没有更多的流血发生。

说到这里有一个“小插曲”：笔者在凤凰视频上看到，长期跟踪俄乌冲突的一位凤凰记者，在镜头前为瓦格纳“这么好的一支部队”或将消失而深感惋惜，言辞之间甚至有些哽咽，这大概是他“日久生情”的缘故。

第三位“大佬”是作为平息“瓦格纳事件”的重要调解人而立下大功的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笔者亲切地称他为“老卢”）。6月27日，白俄罗斯总统办公厅新闻局发布了老卢在一场非正式活动上针对此事的表态。老卢说，眼见邻国俄罗斯境内这一事件发酵和展开的全过程，令他感到“痛苦”。但老卢表示：“让我们开诚布公，我们不要总是为这样的事情否认其发生的理由。”他称如果一个国家内部并不存在哪怕十分微小的理由，那么根本不会发生所谓的“颜色革命”。老卢警示道，“如果俄罗斯崩溃，我们都会被埋在废墟之下，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当然他还十分“政治正确”地指出：“最糟糕的是，如果出现动乱，西方就会立即利用这一点。”

据老卢在讲话中透露，事件刚发生时普京准备做出“消灭普里戈任的残酷决定”，只是在他的力劝之下才同意让老卢打电话去谈判沟通；而老卢在与普里戈任通话之初，后者的情绪也十分激动，大爆粗口的同时宣称仍要继续进军莫斯科，幸而在老卢告诉他若如此瓦军会“像虫子一样被碾碎”，普里戈任才渐渐冷静下来，最终同代表普京的老卢达成妥协。——不得不说，事件能够如此结束，“内战”最终得以避免，老卢确实是“居功至伟”。

不过在谈及自己在平息“瓦格纳事件”中发挥的作用，老卢说他不应该被塑造成英雄，称“无论是我、普京还是普里戈任，我们都忽略并放过了当时的一些情况，然后我们以为情况会消散。但事实是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在前线战斗的两个人就这样发生了碰撞。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英雄。”

笔者之前曾在博文中称老卢是个“实诚人”，现在看来他还十分谦虚。尤让笔者感佩的是，与普京有所不同，老卢坦然承认发生这样的事件是有缘由的，承认当时各方都犯了一些错误。笔者由此对老卢又多了几分好感。当然这也因为毕竟他是白俄罗斯而不是俄罗斯的总统。而且老卢看得很清楚：若俄罗斯生乱，白俄罗斯也将遭难。

最后一位“大佬”是美国总统拜登。笔者看到，美国政府对此次事件的反应出奇地“低调”，甚至有些“示弱”的味道。据报道，拜登也在26日这一天打破沉默，首次回应“瓦格纳事件”，坚决否认美国与该事件有关。拜登指这是俄罗斯的“内政”，称“我们没有给普京任何借口将此事归咎于西方或者北约。我们非常明确地表示，美国没有参与其中，我们与此无关”。而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柯比进一步表示，美国过去没有且未来也不会介入。

有分析总结说，“瓦格纳事件”发生后，拜登政府对外传递出了三个重要信息：第一，美国驻俄罗斯大使特雷西向俄方保证，华盛顿与事件无关；第二，希望事件不会危及俄罗斯的核武器安全；第三，拜登已经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以及盟友通话，强调美国对乌克兰的援助不会动摇。有消息人士披露：西方国家多个不同层面的官员与乌克兰官员进行了接触，警告他们不要利用混乱之机对俄罗斯境内目标发动袭击。

不得不说，已届耄耋之年的拜登果然是“老奸巨猾”。在笔者看来，拜登对此事件的反应如此“低调”，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过分激怒普京，毕竟后者的手里还掌握着核按钮（说实话笔者也认为核按钮掌握在普京手里要比掌握在普里戈任手里靠谱得多）；另一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在向俄方释放某种“善意”，表明自己并没有“趁人之危”而“落井下石”（尽管私下里说不定在“偷着乐”）；同时又对乌方表示支持其抗俄的立场毫不动摇。

最新消息说，就在拜登讲话后的第二天，美国宣布再向乌克兰提供价值5亿美元的武器装备。看来美国是铁了心要支持乌克兰抗俄到底。另一方面笔者揣摩，“瓦格纳事件”非但不会削弱反而会加强俄方在俄乌战场上的投入，盖因受此重大内乱打击的普京必定十分焦虑，急需“堤内损失堤外补”，用战争的胜绩来消弭“瓦格纳事件”在己方内部所引起的疑虑和裂痕——就像NBA比赛一样，各队都有各队的问题，但只要赢球，一切都可以掩盖，而若输了，矛盾就将浮出水面。由此，俄乌要想“止战议和”，也许只能等到2024年了：这一年俄罗斯、乌克兰、美国都将举行大选，惟看届时他们的政局会发生哪些变化了。

  杂七杂八说了这些，既是“漫议”，也就想到哪说到哪。其实此事可说之处还有不少，但“言多必失”，还是先打住吧。（未名日记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