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问题：华约没了，北约何存——

据媒体报道，3月27日，匈牙利国会投票批准芬兰加入北约的申请。在此之前的3月17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表示已要求土议会就芬兰加入北约议程进行投票，并称期待今年5月前完成这一程序，如果届时也顺利通过，意味北约30个成员国将全部批准芬兰“入约”。分析家们认为，不出意外的话，估计瑞典大概率随后也会“入约”。

笔者注意到，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院院长马晓霖和副研究员黄洋就此在“极目新闻”撰文认为，芬、瑞“入约”将扯动欧洲地缘格局乃至世界安全格局发生变化，其中俄乌战争是最关键的刺激因素，这场二战后欧洲所经历的最大一次主权国家间的军事冲突，对长期生活在和平环境下的欧洲诸国震撼极大。尤其是俄威慑可能动用核武器，欧洲国家更是深感恐惧。在此背景下，它们“抱团取暖”是必然选择，就连长期奉行中立政策的芬、瑞两国也改变态度投向其中。特别是芬兰紧挨着俄国，它的“入约”将使得俄芬之间长达1300多公里的边境线成为俄罗斯与北约的最新陆地边界，距俄首都莫斯科也并不遥远；同时芬、瑞均为波罗的海周边重要国家，两国“入约”后势必大大压缩俄在波罗的海的战略空间，这一局面给俄罗斯带来的威胁性与乌克兰危机相差无几甚至更严重。 

两位专家所指人皆可见。众所周知，去年2月爆发的俄乌战争，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过去一段时间北约不停地“东扩”，乌克兰申请加入北约更使俄罗斯的外围战略空间在理论上进一步受到挤压，俄以此为由不惜对乌动武。如今这场战争打了一年多，虽然俄方暂时阻止了乌克兰加入北约，但没想到北面的芬、瑞两国却提出“入约”的要求并眼看即将成功。这恐怕是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之前没有想到的。

笔者由此回忆起过往的一段历史。当年苏联解体，其所主导的华约（华沙条约组织）也随之解散。按说作为华约对手的北约已经失去存在的意义，但是其后的三十多年里，北约非但没有解散，反而不断地扩张，先是“东扩”，现又“北扩”，如果芬兰和瑞典“入约”，北约的成员国数量将从初时的十几个整整翻倍达到32个之多，几乎囊括了欧洲所有的国家。

或问：华约解散之后北约为什么还这样一直扩张不止？如果说早先人们对此还颇为费解，甚至指责北约那“居心不良”的话，那么，俄乌战争为此提供了一个直观的理由：就是为了应对俄罗斯的威胁。换言之，北约是在用“组织的扩张”来阻止俄罗斯可能的“领土扩张”。而乌克兰“迟了一步”未能在2014年失去克里米亚时加入北约，结果就造成今天的局面，前一阵子当年不同意乌克兰“入约”的德、法前领导人还被批评对此负有责任，因为如果乌克兰能早点“入约”，俄罗斯就不大可能会攻打它：按照北约章程的第五条款，任何一个成员国的主权和领土若遭到侵犯，所有成员国都有义务出兵援助。

笔者回忆这段往事，不禁产生一个疑问：三十多年前苏联解体、华约解散，难道那时的北约就预料到后来的俄罗斯将继续成为自己的“敌手”，所以不仅没有随华约的解散而解散，反而不断地扩张以遏制它？这样说听起来岂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盖因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在叶利钦当政时还相当“亲西方”，即便此后普京接班也没有马上转向，据记载普京有一度还曾想让俄罗斯也加入北约，只是其它国家觉得俄国的“体量太大”，若让它加入进来会使得北约的结构失去平衡，故此未果。——既然如此，北约怎么可能三十多年前就预见到俄罗斯必会走上苏联的老路？

然而华约解散后北约的继续存在和扩张又的确是一个事实，这使得笔者有点不得其解。如果一定要说当时的北约有“先见之明”，那么，只能解释为欧美国家对俄罗斯“基因”中的扩张本性从来就没有放松过警惕，而俄乌战争的爆发让这种警惕“不幸而料中”，从而也直接促使芬、瑞两国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改变传统的中立态度提出“入约”的申请——毕竟，欧洲都是些中小国家，若要跟强大的俄罗斯“单挑”，谁都不是它的个儿，如马、黄两位专家所说，“抱团取暖”是它们理性的选择。何况北约的“老大”还是堪与俄罗斯相匹敌的另一个超级大国。

笔者认为，北约的不断扩张对俄罗斯的确形成了战略威胁，俄方对此作出强烈反应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施加“核威慑”也在情理之中（否则“养”着那么多核弹头又有何用）。但是这种反应再强烈也不应越过一道最重要的界线：国界。依照联合国宪章，在没有遭到邻国实际侵犯的情况下“先发制人”地挥师对其攻打是不可接受的。更何况俄方出兵之后还干脆宣布将乌克兰的四个州也并入自己的版图，使得俄乌冲突实质上成了俄罗斯针对乌克兰的“领土之战”。故而客观地看，芬、瑞的“入约”也是情有可原的：它俩显然是被俄“吓着了”。俄罗斯出兵乌克兰原本是想阻止北约“东扩”，未曾想反到促成了北约的“北扩”，这用经济学的一个术语来说，有点像是“预期的自我实现”。

马、黄两位专家在文中引述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前总统梅德韦杰夫的警告说，若芬、瑞“入约”，俄将被迫加强在临近两国地区的军力，包括在其波罗的海沿海的飞地加里宁格勒部署核武器和高超音速导弹。这当然是可以预料的，但两位专家认为暂时看俄立即与之产生冲突的风险概率较低，因为俄需要系统评估态势发展，且不会也无力“两线作战”。实际上也确是如此，笔者记得，去年年中芬、瑞提出“入约”时，俄方就表示不会加以阻拦，这与它之前对乌克兰的“入约”之态度完全不同，实是“非不想也，乃无奈耳”。但如两位专家所指出的，俄面临的战略压力因此剧增，并将放大其“战略孤岛”的处境，因此不得不更加背靠东方以解后顾之忧。

  笔者所见略同。至于后事如何，只能是“边走边看”了。（未名日记3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