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这则声明“话里有话”——

听起来是个好消息：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11月2日，俄罗斯外交部发布了关于阻止核战争发生的一则声明。声明说，俄罗斯支持维护全球战略稳定，坚定、持续地致力于阻止核战争的发生，因为核战争中不会有任何受益者。声明称俄罗斯在这一领域的态度非常明确，核武器仅用于防御，不应对此进行过分解读；俄罗斯仅在遭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攻击，或者遭到常规武器攻击且国家生存受到威胁时会使用核武器；而在目前的局势下，首先应当解决的是阻止在核大国之间发生冲突。

初见这一声明，笔者大感欣慰，因为这是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首次以外交部声明的形式表达了“阻止核战争”的意愿，由此也许可以消除很多人对俄罗斯是否会对乌克兰动用核武的担心和疑虑。但因央视的这一报道比较简明扼要，笔者随即又研读了中国新闻网对此事的相关报道，后者说得比较详细。以下为中新网的报道全文：

“俄罗斯外交部2日发表声明表示，俄方只有在遭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攻击，或面临国家存亡威胁的侵略时才会动用核武器。当务之急是防止核大国发生军事冲突。

“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和核大国之一，根据《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俄罗斯在加强国际安全和战略稳定问题上负有特殊责任。在实施核威慑政策方面，俄方严格并始终遵循不发动核战争原则。核战争没有赢家，而且永远不能发动核战争。俄方在该领域的立场非常明确，核武器仅用于防御性质，不应对此过度解读。只有在遭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攻击，或遭到常规武器攻击且国家生存受到威胁时，俄罗斯才会使用核武器。

“俄方从削减和限制核武器、降低战略风险和国际冲突事件可能导致核战争威胁领域达成的现行协议和备忘录出发，重申完全承诺遵守今年1月3日五个核武器国家领导人发表的关于防止核战争与避免军备竞赛的联合声明。俄方认为，在当前复杂动荡局势下，首要任务是防止核大国之间发生任何军事冲突。

“俄方呼吁某些国家以实际行动表明愿与俄方共同努力解决这一优先任务，放弃侵犯彼此重要利益的企图，放弃在直接武装冲突的边缘玩平衡和鼓励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进行挑衅的行为，否则将导致灾难性后果。

“俄方继续主张在确保可预测性和全球战略稳定以及遵循平等、安全不可分割和相互考虑各方根本利益的原则基础上，形成一个更新的、更稳定的国际安全架构。

从中新网以上报道的内容中，笔者归纳出以下几个要点：

其一，俄罗斯不想打核战的态度是认真的，因为“核战争没有赢家”，故此“永远不能发动核战争”。这是人所皆知的常识，也是包括俄罗斯在内的五个核大国的共识。

其二，声明说“俄方严格并始终遵循不发动核战争原则”，这也是事实。俄罗斯虽然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核武库，但迄今为止从未将其用于实战。以中文的词义解释，“发动”含有发起、 启动的意思，俄称“不发动核战争”按说就是不会主动发起核战争的意思，这似已接近吾国首倡的“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原则性立场。

其三，话虽如此，细看俄方声明，似乎埋有“伏笔”：声明中说“只有在遭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攻击，或遭到常规武器攻击且国家生存受到威胁时，俄罗斯才会使用核武器”。首先，何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重炮算不算？导弹算不算？如果算的话，事实上现今俄乌双方在战场上都在使用。因此声明的重点在于后一句，即“遭到常规武器攻击且国家生存受到威胁时，俄罗斯才会使用核武器”。这就是说，即使对方使用常规武器攻击俄罗斯，但若这种攻击威胁到俄的“国家生存”，俄也将使用核武器。实际上俄罗斯去年发表的关于用核原则的声明中就是这样表述的，当时的俄方高层（记不清是哪一位了）甚至诠释说：只要有导弹袭俄，不管其是否装有核弹头，俄均将用核弹加以还击。——显然，这已经不是“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意思，后者指的是核武器只用于遭到核攻击时的核报复。

再进一步探究，俄方声明中的“国家生存受到威胁”是指什么情况？是指有“亡国”的危险，还是仅仅是指受到常规武器的攻击？以眼下的俄乌战况为例，俄方已宣布将乌克兰的四个州归入自己的版图，那么，乌军现今仍在试图收复顿巴斯和赫尔松等地，这算不算是俄罗斯的“国家生存受到威胁”？是的话是否意味着俄方就可以对乌方动用核武？不是的话要怎样才算？

看来凡事不能“较真”，一“较真”就会扯出很多问题。笔者并不是故意在“吹毛求疵”，盖因如何兹事体大，关系到全人类的安危。故此笔者揣摩，俄外交部的上述声明主要是说给美西方听的，警告它们不得派兵下场助战乌克兰，也不能为乌方提供远程导弹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否则俄方将不得不以核武器应对，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也许俄方判定，只要美西方的军援不升级，乌克兰终究还是打不过俄罗斯的。只是如此一来，俄罗斯关于“严格并始终遵循不发动核战争原则”的声明，其效力难免也就打了折扣。。

不知不觉，笔者这篇小文写得有些长了。还是借用新华社的一篇报道内容来结尾吧。据报道，刚刚来华访问的德国总理朔尔茨与吾国领导会面时也谈到了乌克兰危机。吾国领导提出了国际社会的“四个共同”，其中就包括“共同反对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倡导核武器用不得、核战争打不得，防止亚欧大陆出现核危机”。请注意，领导说“共同反对”的不仅是指“使用”而且包括“威胁使用核武器”。

另据观察者网报道， 朔尔茨返回德国后，在一次活动中谈及此次的访华成果时表示，他与中方就反对在乌克兰使用核武器达成了共识，“仅凭这一点就让整个（访华）行程变得值得。”笔者赞同他的这一评价，“这一点”确实极其重要。。（未名日记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