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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周记(1714)·

 

                                                     让人懵圈的“不预期”说

 

据凤凰财经报道,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3月26日在博鳌论坛上回答一位与会者的提问时说:“货币政策会不会产生不预期的后果?我个人在央行的圈子里进行过很多次的讨论,BIC的会议、IMF会议等等。大家的讨论都是这样进行的,他们说,我们不应该说宽松的货币政策制造了通胀或者是资产泡沫,这个应该是不预期的后果。”

周小川先生担任中国央行行长已有十五年之久,在笔者的印象中,他的央行行长任期之长在当今世界仅次于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1987—2006,共十九年),而周的语言风格也早已修炼得酷似格氏:含混不清,模棱两可,有时甚至会“顾左右而言它”。格林斯潘当年在回答国会质询时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觉得领会了(我的讲话),那么你一定是听错了”。周小川的语言风格,也颇有这样的“神韵”。上述这段“周氏答问”就是最新的一个经典桥段。

什么叫作“不预期”?笔者非经济学科班出身,原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而不知有这样的专业术语,但是上百度搜索,却找不到这一词条解释,只看到有“不及预期”、“不似预期”之类的例句,最通俗的一个例句说:“不像预期的一样”。

好吧,姑且认为如此吧。倘若这个理解是不错的,那么,周行长此言的意思是:宽松的货币政策制造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这个并不是政策制订者预期的后果。说得再直白一点,包括周行长在内的央行领导们,事先都没有想到宽松的货币政策会导致通货膨胀、资产泡沫这样的后果。

若非在报道中看到这些“白纸黑字”,笔者断不敢相信是真的:堂堂央行的执掌者们,竟然不知道钞票发多了会“发毛”这个连普通百姓都明白的道理?这就好比有人往茶杯里注水,倒得太多,杯子里的水都溢出来了,然后他一脸无辜地说:“这个应该是不预期的后果。”——你听了会作何反应?

说实在的,这样的解释倒真是“不预期”的。

然而,且慢。周行长在上述答问中紧接着又说:“过去的经验已经向我们展示了,当货币政策比较宽松的话很可能会导致更高的通货膨胀,或者说导致某些资产泡沫,可能是金融市场的,或者是房地产市场的,或者是其他地方的资产泡沫。”

这一下有点把笔者给搞懵圈了——听起来周行长完全知道“水倒多了杯子会满出来”这个常识的啊!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在前面又说“这个应该是不预期的后果”呢?

可惜笔者当时不在现场,不然一定要当面请教一下周行长:这到底是您说的一句“大实话”,还是您一时的“失言”?

或许是照顾到现场听众的理解力,周行长接下来又进一步解释道:

“货币政策也许会造成这种不良的后果,但是我们还是要关注于‘康复、经济复苏’这一面。我想货币政策造成的资产泡沫是不预期的后果,这是我们要做的取舍,但是它的确让政治家、政策制订者过度依赖于货币政策本身。现在央行就知道了货币政策不是‘万金油’,不要认为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可以治好每个国家的不同疾病。”

“也许会造成这种不良的后果”?看来周行长对此还不能确定: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周行长还是更倾向于“不会”,因为接着他又一次声称“货币政策造成的资产泡沫是不预期的后果”。然而同时他又表示“这是我们要做的取舍”,理由是货币政策还要“关注于‘康复、经济复苏’这一面”——从这句话看,周行长还是知道宽松的货币政策会造成资产泡沫等不良后果的,否则又谈何“取舍”?

但是——请原谅笔者用了那么多的转折词,实在是由于周行长的话意转折太多——他紧接着又绕回来说:“现在央行就知道了货币政策不是‘万金油’,不要认为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可以治好每个国家的不同疾病。”

是现在才知道,而以前不知道?看到这里,笔者又一次懵圈了:亲爱的周行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笔者经过反复揣摩,猜度周行长的真实意思可能如下:央行之所以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本意并非是希望藉此鼓吹通货膨胀、资产泡沫,而是为了支持经济复苏,是一种权衡利弊之后的“取舍”。但他老人家又不想把这个意思表达得过于直白,所以才把话说得如此地“弯弯绕”,以至于笔者到了也没能真正弄明白,他当初是否预见到宽松的货币政策会不会制造出通货膨胀、资产泡沫。

不过有一句话他还是说得很清楚的,即:如此“取舍”的结果,虽然使经济复苏,但也“让政治家、政策制订者过度依赖于货币政策本身”。

此语似乎大有深意于焉。周行长所说的“政治家”是谁?“政策制订者”又是谁?从语义来看,作为一个技术官员,周行长不会自诩为“政治家”,他甚至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政策制订者”:众所周知,中国的央行并不具有“独立性”,它只是国务院的一个职能部门,因此中国货币政策的最终决策权并不在央行,而在于更高层乃至更高的高层。

莫非周行长是在隐晦地厘清这些年实施宽松货币政策的责任所在?

算了,笔者的脑瓜仁子被“绕”得有些生疼。还是回到周行长所说的关于“取舍”的问题上吧。他所说的“取”的是什么?“舍”的又是什么?

毫无疑问,“取”的是确保经济增长。从实践结果看,自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的八、九年来,正因为持续实施了宽松的货币政策,才使得中国经济在比较困难的情况下,还能在账面上保持年均7%以上的全球最快增长速度。

那么,“舍”的又是什么呢?直言之:是经济的健康。而经济不健康的表现,就是眼前的产能过剩、资产泡沫、债台高筑,如此等等。

这样的“取舍”是否明智、是否值得?恐怕只能留待时间、留待后人给出客观的评价了。

值得注意的是,周行长在此番博鳌论坛的专题发言中还宣布:“经过多年的量化宽松后,我们已经到达了这次周期的尾部,货币政策不再是宽松的了”。这句话他说得倒是十分明确,一点也不像人们惯见的、绕来绕去的“周氏风格”。

有人就此评论说:一个疯狂的时代行将结束了。

作为自由经济的拥趸,笔者当然为此感到欣慰。但也有点将信将疑:货币政策不再宽松了?这是真的吗?果如此,那“稳增长”怎么办?离开了宽松的货币政策,中国经济还能保持6.5%以上的中高速增长吗?若保持不了,“政治家和政策制订者”们,又当何如?

                           

2017年4月2日于竹径茶语

 

 

作者:未名,江南布衣,下过乡,上过学,教过书,写过小说,后创办并主编某内部刊物凡二十多年,撰有经济政治社会法律等分析评论文字千万余言,现已退休。有道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事耕耘,不问收获;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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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未名

蔡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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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者,江南布衣。生于20世纪50年代,下过乡,上过学,教过书,做过公务员,写过小说。中年后创办并主编某内部刊物凡二十多年,撰有经济政治社会法律等分析评论文字千万余言。现已退休,居于山间一寓,远离城市喧嚣。2017年开始撰写博客,每周一文,2018年7月开始每日兼发微博。发挥余热,防止痴呆,只事耕耘,不问收获。诗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也。 电子邮箱:wmc529@sina.com 欢迎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未名周记(每周一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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