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美国不可能重振制造业——

陈国祥先生近日在财新网发表题为《美国重振制造业是不可能的任务》的文章，其立论一下子抓住了笔者的眼球。

陈文从台积电带着高端技术与巨额资金到美国兴建晶圆厂遭遇的困境说起，引用了《纽约时报》近日“在美国盖芯片厂很难的1万8000个理由”的报道，预见美国在重振制造业与推动大型建设上将遭遇重重障碍。陈先生指最根本、也最难跨越的问题，是美国的工厂劳动力供给已大幅萎缩，且愈来愈难招募合适人选，许多大学毕业生不愿进入制造业工作，工厂所需的熟练蓝领、机械操作、自动化生产线或设备维修的技工，这类人才供给明显不足。

笔者也注意到当今美国社会存在熟练技工（包括工程师）严重缺失的问题，在此背景下美国政府想要重振制造业，或将面临“无人可用”的困境。就算美国从现在开始着力培训熟练技工，也需要经过多年的“久久为功”。除了时间因素以外，还有一个问题可能更难解决，这就是美国的劳动力成本太高。

众所周知，吾国当今的的制造业之发达也不是一夜之间炼成的的，而是经过了几十年的“艰苦奋斗”，其中所具备一个重要条件就是人力资源的低成本。当初吾国工人的薪水只及美国工人的几十分之一。如此低廉的人资价格，加上吾国央地政府在土地、税收等方面给予的优惠条件，使得包括美国在内的一些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纷纷来华与吾国合作建厂，不仅带来了资金，也带来了当时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吾国的现代制造业也就在此基础上得以逐步发展，终至近年成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

显然，当初外企蜂拥来华投资建厂，并非是在“行善”，而是由于凡资本都以“逐利为先”，既然那时的吾国劳动力价格如此低廉，再加上吾国又打开了封闭已久的大门，实行改革开放，所谓“有钱不赚是傻瓜”，外资们自然“趋之若鹜”，有些外企还干脆搬迁到吾国。以美国为例，这就使得美国本土的制造业因企业不可避免地外迁而日趋衰落。从这个角度看，根本上还是资本逐利的结果。对美国来说幸而其高新科技特别是互联网产业以及现在的AI产业仍在蓬勃发展且利润丰厚，这些产业的人才储备因此也比较充足，从而在总体上仍然使美国经济和收入保持增长，其人均GDP至今已上涨到8万多美元。

但是资本逐利的一个必然结果就是贫富差距不断地拉大。尽管美国高科技产业的薪资水平“水涨船高”，产生了不少腰缠万贯的“新贵”，但传统制造业的广大劳工却无缘搭上这辆“快车”，美国因此出现了许多“铁锈地带”。饶是如此，据2025年的最新数据，美国私营企业雇员的平均年薪达6万6千多美元，折合人民币约50万元，仍明显高于吾国的人资价格。

笔者的意思是，美国政府若想重振衰退的制造业，让国外的美企回流，包括吸引其它国家的企业来投资，给点优惠政策并不难，难在以美国当今的劳动力价格，其制造业对资本很难有吸引力。从这个道理推论，美国重振制造业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要降低劳动力价格，说白了就是美国工人愿意接受较低的薪资水平，否则在外的美企也好，外国的企业也罢，很难有到美国投资建厂的积极性。即使迫于特朗普的压力不得不往美国投些资金，到头来也只是“装装样子”。

诚然，有工作总比没工作强，经济规律也许最终会迫使美国劳工不得不接受较低一些的薪资水平。但是一来这需要时间，二来不要忘记，美国拥有全世界最强大的工会组织，他们的谈判能力是不容低估的。因此，笔者推断即使美国劳工愿意降薪，在未来一个时期内其程度也有限。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笔者同意陈国祥先生这篇文章的主题：至少在短期内，美国重振制造业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到底是因为经济规律所致。如果美国包括制造业在内的经济未来进一步衰退，国力下降，失业增加，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人或将不得不接受降低薪资的现实。也许到那时，美国的制造业才会真正地“反弹”而振兴，原因亦别无它：劳动力价格的下降使得美国制造业对资本有吸引力了。

  “唯利是图”的资本确实很可恶，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所谓的“价值规律”。（未名日记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