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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波“大基建”?与余先生商榷——

随着9月下旬“画风突变”,管理部门推出包涵货币、金融、房市等方面的一揽子刺激政策,经济学界在纷纷表示支持之余,又将目光投向财政政策。有人言简意赅地指出,“宽货币”之后,还需“宽财政”。

正在此时,笔者看到财新网报道,在日前举行的清华五道口首席经济学家论坛上,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表示,“现在2024年还剩下三个月,我觉得不能够特别乐观,实现5%增速目标的难度应该还是相当大的。”他坦言:“说实话,直到不久之前,我还是比较着急的,我觉得按照当时中国经济发展形势,可能实现不了5%的经济增长目标。”他的意思似是现在当局出台强力刺激措施,是为了今年能够“保5”。

笔者觉得,余先生这样理解可能有些狭义。其实今年能不能实现5%的增长率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将经济稳住,所谓“稳中求进”,顺序应该是“先稳后进”。所以窃以为余先生不应单单为今年能否“保5”而着急,或者说这种过于注重“保(GDP)增长”的思维定式有点不合时宜。

当然余先生也强调,上述刺激措施出台后,财政政策要及时跟上,他指当前的一些观念和说法需要转变,现在我们财政上的某些政策,实际上是顺周期而不是逆周期,导致经济增速进一步下降,希望有关部门对这些问题可以重新考虑。”他又称“中央政府要‘出血’,该替地方政府还的债,就要替地方政府还”,“不要让地方政府为了还债而不能正常运转,‘砸锅卖铁’‘谁家的孩子谁抱’‘不先还债就不能搞投资’的思路是顺周期调节。”余先生这样说倒也没错,不过他指中央财政要“出血”替地方还债(实际上财政部刚刚宣布出台的增量计划头一个目标就是帮地方化债),细想不也是在“顺周期”吗?不是笔者想“抬杠”:难道“欠债不还”反而继续大量举债才是“逆周期”?

笔者看到,在当前面临困难之际,加大财政支出,以期与货币政策共同发力来刺激经济,已成上下的共识。不过对于财政刺激的方向应该侧重于消费还是侧重于基建投资,官学两界似乎还有分歧,大多数专家倾向于前者,而余先生似乎是“少数派”。他在上述发言中表示,“对于依靠刺激消费来启动经济,我是比较怀疑的,要启动经济还是主要考虑增加基础设施投资”。他认为,中国部分领域的基础设施仍然有落后之处,“(待建的)基础设施项目可以说是‘俯拾皆是’,而且需求的数量是相当大的。”

老实说,时至今日,余先生仍然主张“宽财政”应该主要着力于基建投资,笔者闻之有些惊讶。因为自十几年前爆发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吾国一直奉行“基建保增长”的方略,其代表作就是如今纵横神州大地的高铁高速公路、城市四通八达的地铁、现代化的港口、鬼斧神工般的各种桥梁等等,这还不算各地高大上的楼堂馆所。如此前所未有的“大基建”浪潮不仅令吾国的基础设施一跃居于全球领先水平,极大地满足了生活、生产的流通需求,更在一个时期内有效地刺激了经济增长。尽管也为此付出了债务高企的代价——盖因吾国经济虽然已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按人均GDP来看尚处于中等水平,仍属于“发展中国家”,修建如此超前、如此高端、如此之多的基础设施不可能不负债,要知道凡基础设施皆属于公共品或半公共品,盈利水平“天然”较低甚至不可避免地会亏损,因而“超前”修建得越多,负债也就越多。——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经济学有公认的边际效应递减规律,到了“大基建”后期,其拉动GDP增长的效应已逐渐减退,回顾一下可以发现:从2008年吾国推出“4万亿”刺激计划后,GDP增长率曾经短时间回到两位数的高速度,后来变为6%7%的中高速,再后来又降至5%左右(这中间当然还有新冠疫情的影响),到现在眼看着可能连5%也保不住——就像余永定先生所担心的。

事实上,近年来管理层已不再单纯追求GDP的增长速度,提出要“高质量发展”的口号,这意味着经济增长要更加重视“质”而不仅仅是“量”。正如笔者多次指出的,GDP只是“产值”,如果只有产值而缺少利润,这样的经济增长就难称“高质量”。而余先生似乎还停留在过去的思维方式,所担心的还是今年的GDP增速能不能“保5”。在笔者看来,当局之所以在近期推出一揽子强力刺激措施,主要目的还不在于“保5”,而在于防止经济出现“断崖式下滑”。

更让人有点吃惊的是,余先生称吾国在部分领域的基础设施仍然有落后之处,“(待建的)基础设施项目可以说是‘俯拾皆是’,而且需求的数量是相当大的”。诚然,单从基础设施本身而言,可以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举一个例子:吾国现在已经做到了几乎所有的县域都通行高速公路,大中城市都有高铁抵达,此种基建普及的高水平已为其它国家所不及,但按余先生的说法若要做到“更好”,难不成未来还要“村村通高速,县县通高铁”吗?……更何况,作为一个经济学家,余先生是否觉得经济学的边际效应递减规律对我们不起作用?如果不是的话,为何还要如此固执地坚持“基建保增长”的套路?

笔者这样说有“外行批评内行”之嫌。只是心有疑虑,不吐不快,有不当之处,敬请余先生原谅。笔者的意思是,刺激经济没有错,力求稳增长也理所当然,但是面对新的形势、新的困难,我们能不能想出点别的招数,而不是仍然寄希望于再来一波“大基建”?说句实话,余先生的“俯拾皆是”一词,真有点把笔者给惊着了。

  当然,余先生又补充说他所指的“基础设施”,其中也包括养老院、医院、社保改革等,看起来他使用的是一个“泛基础设施”的概念,如果是这样,笔者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未名日记10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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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未名

蔡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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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者,江南布衣。生于20世纪50年代,下过乡,上过学,教过书,做过公务员,写过小说。中年后创办并主编某内部刊物凡二十多年,撰有经济政治社会法律等分析评论文字千万余言。现已退休,居于山间一寓,远离城市喧嚣。2017年开始撰写博客,每周一文,2018年7月开始每日兼发微博。发挥余热,防止痴呆,只事耕耘,不问收获。诗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也。 电子邮箱:wmc529@sina.com 欢迎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未名周记(每周一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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