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伊朗报复问题的“胡思乱想”——

前些天笔者就哈马斯首领哈尼亚遇刺写过几篇小文，批评以色列此举有点“无厘头”，除了“斩首”哈尼亚一人，对以色列本身没有任何好处，不仅将面临伊朗的报复，而且有可能让本就无比艰难的加沙停火谈判因此中断——当然也有可能这就是以色列刺杀哈尼亚真正的用意所在，看起来内塔尼亚胡本就不想停火。

这里笔者想再说说伊朗。自哈尼亚在德黑兰遇刺以来，全世界都在密切关注伊朗何时以及如何报复以色列。然而十几天过去了，早在第一时间就放出狠话的伊朗却迟迟“按兵不动”，这是为何？

据澎湃新闻引外媒报道，伊朗革命卫队发言人对此解释说，目前伊朗还没有采取军事行动，是对以色列开展的一种“心理战”。作为以伊朗为首的“抵抗轴心”之重要成员的黎巴嫩真主党领袖哈桑·纳斯鲁拉也称，推迟已宣布的对以色列的报复性打击是“惩罚的一部分”。

所谓“心理战”大概是指以色列不知道伊朗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进行报复，从而令其在心理上感到恐惧。这这让笔者又一次想起传说中关于“楼上靴子”的故事。然而任何报复必然以“靴子终于掉下来”为结果，倘若始终掉不下来，那就真的变成纯粹的“心理战”了——伊朗会甘心这样吗？

笔者看到，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执行院长牛新春在央视节目中所说：“心理战”肯定是有的，今年4月伊朗为报复以色列在叙利亚的“炸馆”行为首次从本土直接军事打击以色列，已经展示了它具备这种能力和决心（尽管大部分导弹和无人机被拦截）。此次伊朗又誓言报复后，美国和以色列都很紧张，美国在中东调兵遣将，而以色列也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民众纷纷抢购物品，决策部门甚至准备搬到地下的防空洞。但亦如牛先生所指出的，“是否下决心打？如何打？多大规模？对伊朗来说也是一件很困难的选择”。牛先生认为，“伊朗军事报复以色列的可能性很大，不然对内和对外都难以交代，现在的关注点是如何报复。”

笔者同意牛先生的看法，窃以为伊朗这次的报复力度按理应该比“4·13”那次要大得多，至少要将以色列真正“打疼”，而不会像上次那样“不痛不痒”，否则还不如不做。但是要加大报复力度，伊朗有没有这个能力？即使有的话敢不敢“倾尽全力”？此外，以色列上次对伊朗的反报复也堪称相当克制，只是象征性地发射了几枚导弹，此次若伊朗的报复升级，以色列的反报复会不会随之升级？如果是的话会不会真的演变成两国的一场全面战争？且不说其他中东国家对此均不感冒，伊朗自己的实力能否“吃得消”？要知道历史上的“两伊战争”打了八年不分胜负，而以色列的实力要比当年的伊拉克强得多，如果再算上美国的“助力”——别忘了后来还有两场伊战，萨达姆领导下的伊拉克均惨败于美军，萨氏自己也死于枪下——从这些历史资讯来看，此番伊朗会否冒大风险真的跟以色列开战，不能不细加考量，因为这很可能影响到伊朗的“国运”。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虽然对内塔尼亚胡的鲁莽行为多有不满，但出于种种原因，此番跟上次一样仍然坚称必会“保卫以色列”，已经公开往中东地区调兵遣将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同时通过各种外交渠道警告伊朗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虽然笔者认为美国不至于直接攻击伊朗，但除了协防以色列，还可能会加大对伊朗的经济压迫，遂使本来就因遭到长期制裁而处于困境中的伊朗日子更加难过。

简略回顾这几个月来伊、以之间的争斗，笔者认为“肇事”的主要责任在于以方，无论是其“4·1”的“炸馆”还是“7·31”的刺杀哈尼亚，均属没事找事的“无厘头”行为，以至于令自己陷入了一种完全没必要的险境之中。但事已至此，伊朗方面似也应该冷静下来仔细考量是否有必要不管不顾地将报复进行到底，毕竟国家和人民的实际利益高于领导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正如有专家所指出的，一方面伊朗需要挽回颜面和展示威慑力，另一方面又想避免陷入全面战争或军事冲突，两者之间如何把握好平衡难度很大。有报道说，伊朗新任总统佩泽希齐扬日前与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会谈中表示了对采取军事行动的担忧，担心此类行动不仅可能加剧地区紧张局势，还会对其总统任期产生不利影响。这一消息没有得到伊朗官方的证实，笔者也有点怀疑佩泽希齐扬是否有这种当面“直谏”的胆量。不过伊朗外交部发言人倒是已明确表示并不寻求扩大地区危机，但保留对以色列行为作出回应的权利。这应该能代表伊朗官方的真实想法。

既要报复，又不想局势升级，如能做到这样自然很好。问题是，国家之间的军事斗争，其分寸的拿捏并不是独家说了算的。就像现在以色列不知道伊朗会如何报复，伊朗同样也不知道以色列会如何反报复。上次以方的反报复相当克制，然而这一次焉知它同样也会如此？万一此次以色列不管不顾地也“动真格”的，对伊朗来说，为哈尼亚的被刺付出与以色列开战的巨大代价，犯得着吗？从个人而言，可以做到“为朋友两肋插刀”，但作为一个国家，是否也应该这样“义字为先”？没错，黎巴嫩真主党和胡塞武装似乎做到了，这大半年来为支持哈马斯一直在冲着以色列开火（说实话笔者颇有点佩服他们如此“讲义气”），但它俩毕竟只是“非政府组织”，伊朗作为一个国家实体是否也能这样？它的领导层是否应该更多地顾及国家和民众的利益？

当然，笔者并不是在劝告伊朗应该放弃报复，所谓“顾全大局”的要求有些太高了，毕竟以色列（到今天它仍未否认等于是“默认”）在自己的首都刺杀了来访的“贵客”，的确是对其主权的公然侵犯，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是觉得，也许伊朗可以考虑采取一种特别的、对等的报复方式，具体该怎样做笔者说不好（比如说是否也“以牙还牙”地用导弹轰炸以色列的某个重要设施，或者想办法刺杀以色列的某个高官？）。总之，要在维护己方利益和损伤之间求得最佳的平衡点。当然此事说来容易做到难，但对决策层而言，身为国家领导，不就是要在处理这种难题时要避免“一怒之下”所带来的后果吗？

写到这里，笔者忽然觉得，以色列的决策者之所以连续对伊朗作出“炸馆”和“刺杀”这样的挑衅，难道真的只是他们的“无厘头”吗？会不会暗藏心机，想借伊朗的报复将美国彻底“拖下水”，合力来打掉伊朗这个中东的“心腹大患”呢？——在这一点上，美、以确有共同的利益和立场，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何美国纵然对以色列有种种不满，但仍然十分“坚定”地偏袒以色列。

果如此的话，伊朗真的要小心从事了。有评论认为，若要伊朗收回威胁言论，前提是必须能保全它的外交颜面，唯一的办法或是立即在加沙实施全面停火，如此将使德黑兰能够声称它更关心加沙地带巴勒斯坦人的生命而不是纯粹的报复，也许就可以满足伊朗的“道义需求”。另一方面，如果加沙能够实现停火，无论是黎巴嫩真主党还是胡塞武装，都有可能停止对以色列包括红海商船的攻击。目前来看，这或是缓解当前这场中东危机的“最优选择”。据参考消息网援引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伊朗正在考虑取消报复以色列的计划以换取加沙停火。但不知这一资讯是真是假。

倘若真能“以停火换报复”，则是中东地区不幸中之大幸矣！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伊朗愿意这样“交换”，以色列愿意真停火吗？如果不是的话又将如何？据央视最新报道，哈马斯已暗示不接受当前情势下的停火……

  世事如此纷繁复杂，笔者作为一个普通的局外人，以上或属于自己的“胡思乱想”。惟愿上苍能顾惜众生，让中东的这场战火早些熄灭。别忘了，在另一端的俄乌战场上，因乌克兰军队突袭俄罗斯的库尔斯克地区，普京也誓言强力报复，战事亦有升级的可能。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吾等百姓们只能“望洋兴叹”。（未名日记8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