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问以色列“加沙行动计划”——

“10·7”袭击事件至今已有半个月，全世界都在关注以色列军队究竟会不会从地面进攻加沙以及会造成怎样的人道主义灾难。10月20日，事情终于得到以方的确认。据环球网报道，以色列国防部长加兰特当晚公布了在加沙地带的军事行动计划和目标，称以色列的行动将分为三个主要阶段：第一阶段通过空袭之后进行地面行动，目标是“消灭武装力量，从而击败和摧毁哈马斯”；第二阶段是通过强度较低的战斗，“消除残余抵抗力量”；第三阶段将“在加沙地带建立新的安全环境”。以此来看，之前半个月以色列对加沙的报复性轰炸，还只是其第一阶段行动的“前奏”。

据统计，仅是以军这十几天来的空袭轰炸，就已造成加沙数千人死亡、上万人受伤，其中包括许多妇女儿童。如果以色列继续开展它所宣布的行动计划，未来死伤的平民或会更多。吾国唐诗有云：“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以色列来说，即使它打赢了此仗，也是“一战功成万骨枯”。战事固然由哈马斯的“10·7”袭击引起并杀死了以色列千余人包括妇女老幼，但以色列的这种报复也已明显地“防卫过当”。

故此笔者跟许多人一样，反对以色列的这种“失控的复仇”。退一步而论，就算不从“人道”的角度考量，笔者对以色列的行动计划也存在不少疑问。早在10月11日即哈马斯“10·7”袭击事件发生的第四天，笔者就曾写过一篇《攻不攻加沙？以色列的巨大两难》。如今在这种“巨大的两难”之下，以方仍然决定要攻入加沙。但笔者前文所指出的其所面临的许多问题依然存在，此文再补充如下，是为“五问”：

其一，双方的军事力量对比悬殊，以色列应该会如愿攻占加沙。但也仅仅是在“地面”。据媒体介绍，哈马斯通过多年经营，在加沙构建了庞大的地道网络（详见笔者11月15日转发的“加沙将爆发一场‘地道战’？”）。笔者敢断言，以军不敢贸然进到地道里战斗，否则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还不一定能打得赢，更可能会采取对这些地道实行地面封锁的做法。但是如此一来也就无法实现其消灭哈马斯的目标，可以预料的是，哈马斯早就在地道里储备了大量的物资，坚守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如果以军欲逼其到“弹尽粮绝”的程度，就得长期占领加沙并重兵把守各个地道出入口，“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

其二，加兰特称第二阶段是通过强度较低的战斗消除残余的哈马斯抵抗力量。鉴于加沙地带“军民混合”的情况，这就意味着以军要在加沙挨家挨户进行“清剿”，不仅需要充足的军力，而且你在明处，他在暗处，加上巴方人员的拼死抵抗，巷战中以军必然也会有大量伤亡，甚至可能会超出“10·7”袭击中所遭受的损失，这样的“投入产出比”对以色列来说“划算”吗？

其三，以方宣称“第三阶段将在加沙地带建立新的安全环境”，无非是两种选择：一是在加沙扶持所谓的“傀儡政权”，但以巴勒斯坦人对以色列的普遍仇恨，笔者对此举能否成功深表怀疑；二是长期占领直接统治加沙，这就用得着美国总统拜登的一句评论：如此“将是一个大错”。事实上以色列先前就曾长期占领加沙，后因“不胜重负”而最终被迫撤离，难道此次会让历史重演吗？

其四，据报道哈马斯20日晚宣布，在卡塔尔的斡旋下，出于人道主义考虑，释放了被其扣押的一对美国母女。但请不要忘记，哈马斯手中的“人质”据悉仍有200名之多，其中有不少外国人，以色列在推进自己的上述行动计划时，如何保证这些“人质”的安全？如果不能保证而导致这些“人质”不可预估的伤亡，那将会引发怎样的国际反弹？

其五，据观察者网报道，以色列外长埃利·科亨表示，这次战争结束后，不仅哈马斯会被消灭，加沙的领土也将“减少”。有分析认为这传递出以色列想要在加沙地带建立大型缓冲区的信号。诚然，这样可能会保护以色列南部避免再次遭受哈马斯“10·7”式的武装跨境袭击（笔者相信今后类似的袭击将很难得手，因为以色列肯定将全面加强边境防备），但是，如何挡得住哈马斯火箭弹的“隔空发射”？从这一点看，以色列又不得不全面剿灭哈马斯，问题在于它能不能在减少平民伤亡的前提下做得到，而且即使一时做到了也无法确保将来会有新的“哈马斯”出现。如此下去正如吾国老话所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故此笔者认为，以色列若想如愿完成自己的上述行动目标可谓困难重重。尽管在以往的几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均能取胜，但那时主要是与阿拉伯联军在地面较量，而此番的“加沙之战”情况有很大的不同。加上黎巴嫩真主党武装在另一面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发起进攻，以色列对此不能不防，虽然计入征召的预备役人员其兵力总计有50万之多，但投入加沙作战的可能还不到一半。这还不算伊朗的威胁，要知道伊朗虽然不属于阿拉伯范畴，但与阿拉伯国家一样同属穆斯林，以往并未参与历次中东战争与以色列交过手，然而其兵力和武器装备可能不输给以色列。这就是为什么“10·7”袭击发生后美国要急派两艘航母编队开赴中东，为的就是震慑伊朗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如果战事扩大，美军真的会参战吗？至少从目前的态势看它未必愿意。何况欧洲那边的俄乌冲突仍在继续中。

说到这里，笔者要引用拜登近日对以色列的一句“忠告”。据凤凰网报道，他在结束对以色列的“闪电式访问”之后，于10月19日晚就当前局势发表了电视讲话，尽管表示“美国不能放弃以色列和乌克兰，确保以色列和乌克兰取得胜利对美国的国家安全至关重要”，但同时他也说：“当美国经历了地狱般的9·11事件后，我们也感到愤怒，当我们寻求并获得正义的过程中，我们犯了错误。因此，我告诫以色列政府不要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并称“尽管困难重重，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和平，不能放弃‘两国方案’。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应该平等地拥有生活在安全、尊严与和平中的权利。”

显然，拜登所说的“我们犯了错误”，是指当年“9·11”事件后美国对伊拉克和阿富汗发动的两场战争，正是这两场战争使得美国国力大损从此走上“下坡路”。在笔者的记忆中，拜登所言是美国领导人首次正式承认在这两件事上“犯错”。要知道强如美国也会遭此“滑铁卢”，以色列虽强但毕竟是个小国，犯得起这样的错误吗？

拜登之言，值得以色列人深思！（未名日记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