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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防感染”与“防死亡”——

经济学家兼企业家梁建章先生近日在财新网发表《生命损失最小化的防疫策略》一文,笔者读后“脑洞大开”。

在此之前,笔者认为在此次新冠疫情中,吾国“动态清零”的策略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只要能够做得到就应该一直坚持下去。梁先生此文也盛赞“在生命至上的理念指导下,政府在疫情初期果断执行了武汉封城等政策,短时间把感染数和死亡数降到最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防疫成就”。但他指出,疫情暴发两年后的今天,病毒已经从Alpha 演化到了Omicron版,一方面毒性降低,死亡率大幅下降;另一方面传播力却增强了很多,这使得“防感染”的代价越来越大。为此他提出将“动态清零”的重点转移到“防死亡”。

梁先生解释说:所谓“防感染”策略,就是以隔离政策为主,其中包括大量的核酸检测和流调,以及局部甚至全部的封控。目的是阻断感染链条,最大限度消灭感染;所谓“防死亡”策略,就是把医疗资源集中用于救治重病症者。对于高死亡率的人群如老年人加强疫苗接种,同时引入有效的特效药,最大限度降低死亡人数。

梁先生此文写得挺长,文中列了不少数据和图表,看得出来他是按照“学术论文”的范式来写的。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笔者费了好大劲儿耐心地读完。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找来“学习”,笔者在这里只介绍该文的一个核心论点,即:经济的荣衰跟人类生命价值的损益正相关,防疫应该选择最小生命损失的策略。

这看上去似与“生命至上”的原则并无二致。但梁文的重点在于:按照作者设置的模型得出的计算结果,假设由于“防感染”需要大面积隔离封控而损失1%的GDP,总体来看就会造成人均寿命减少大约3天。这还没有算上由于大量医疗资源被核酸检测等任务占用,导致其他疾病得不到及时治疗所造成的次生死亡对于减少寿命的影响。

笔者几乎不会数学(算术称不上是数学),自然不懂模型,但依据常识也知道,经济的发展水平与人的寿命长短的确密切相关。所以梁先生的上述论断大体上应该是不错的。

需要澄清的是,梁先生并不是反对“防感染”,实际上他认为吾国过去两年实施这一策略是十分成功的,因为当时的新冠病毒造成的死亡率较高。笔者犹记得武汉疫情暴发初期的病亡率曾一度高达7%以上,后来随着吾国力推“动态清零”策略,不仅大幅减少了感染人数,死亡率也随之明显下降。笔者曾粗略查过一些数据,发现自武汉疫情之后,在长达四百多天的时间里,吾国的新冠病亡人数减少到仅有几例,病亡率已降到极低。可以说,梁先生所称的“防感染”策略对此居功至伟。

然而自今年2月以后爆发的最新一波疫情中,情况起了变化,那就是感染人数虽然目前激增到十几万,但病亡者还是寥寥无几,笔者看到的记录的仅为2例。除了吾国采取了严格的防控措施,另一个重要原因显然是由于奥米克戎变异株的特性所致。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梁先生提出防疫策略的重点是否应从“防感染”转向“防死亡”。一来因为奥米克戎的转播速度很快,也许很难做到将其完全消灭,但它的毒性较轻,大部分被感染者都属于无症状;二来继续沿用原来的“防感染”策略付出的经济代价相对较大,有机构预测吾国一季度的GDP增速可能降至4.2%,比全年5.5%左右的增长目标少了1.3个百分点。按照梁先生设计的模型计算,这将会使吾国的人均寿命减少3—4天。

显然梁先生认为“生命至上”的理念不仅是针对个体,也应该从总体来加以计算;鉴于目前的新冠病死率如此之低,似乎就没必要再将“防感染”作为防疫重点。

不过笔者觉得梁先生的论据在逻辑上看也并非无懈可击:既然当前的新冠病亡率低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为什么他还要提出将防控策略的重点转向“防死亡”呢?再者,如果能做到“防感染”,不就自然而然就能“防死亡”即最大限度地降低病亡率吗?

以笔者的理解,梁先生说的实际上就是一个“投入产出比”的概念。但是问题在于:如果按梁先生说的这样转变防控的重点,是否一定能确保此后的病亡率还能保持在现在这样的低位?对此恐怕梁先生恐怕也不敢打保票。从这一点看,当前吾国在病亡率极低的情况下仍继续沿袭之前的“防感染”策略,为的是最大程度地控制病毒的传播,套用一句民间俗语来说,就是“杀鸡也要用牛刀”。原因或在于对这一波奥米克戎的侵袭,我们的认知还存在很多的“信息不对称”,只能用最严厉的手段来加以防控,哪怕造成一些额外的损失也在所不惜。何况一些域外国家以及吾国香港地区的经验教训证明:他们那里奥米克戎造成的病亡率并不低于早先的德尔塔。因此吾国现在仍然将防控重点放在梁先生所说的“防感染”上,端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重点转移到“防死亡”后造成病毒更大面积的传播,尤其是万一导致病亡率急转直上,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回过头来看,梁先生计算出的GDP增减与人的健康和生命之间的关联肯定是客观存在,这一点只要看看近些年来随着吾国的经济发展,国民人均寿命在不断提高,就可以得到正面的验证;反之必是亦然。从这个意义上看,即使按梁先生的计算,假设吾国的经济因严厉的“防感染”措施,从而会减少几天的人均寿命,但只要能继续确保极低的新冠病亡率,那也是值得的,相当于我们大家拿出几天生命“凑份子”来帮助有些人避免死亡——他或她若死去,丧失的的就不是几天时间而是一辈子的生命了。

笔者的上述“读后感”不知道对不对,愿与梁先生商榷。最后必须要强调的是,新冠是病,别的病也是病,新冠会死人,别的病也会死人,故此在防疫过程中对所有可能致死的病患应该一视同仁而绝不可偏废。(未名日记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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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未名

蔡未名

1978篇文章 7小时前更新

未名者,江南布衣。生于20世纪50年代,下过乡,上过学,教过书,做过公务员,写过小说。中年后创办并主编某内部刊物凡二十多年,撰有经济政治社会法律等分析评论文字千万余言。现已退休,居于山间一寓,远离城市喧嚣。2017年开始撰写博客,每周一文,2018年7月开始每日兼发微博。发挥余热,防止痴呆,只事耕耘,不问收获。诗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也。 电子邮箱:wmc529@sina.com 欢迎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未名周记(每周一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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