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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周记(1727)·

 

 

不久前,号称世界三大评级公司之一的穆迪,二十五年来首次调降了中国的主权信用评级,由A3下调至A1。

其实,所谓的“三大评级公司”也经常会“看走眼”,比如当年美国的次贷危机爆发之前,包括穆迪在内的“三大评级公司”就曾对那些次贷及其金融衍生品齐齐给出很高的评级,最终却被危机的爆发狠狠地“打脸”。但常言道,骆驼再瘦仍比马大,因此穆迪此次调降还是给中国经济的未来预期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政府会喜欢自己的主权信用评级被调降,穆迪此举当然招来了中国财政部的批评。所谓主权信用,主要是指一国政府的财政实力、负债水平及其偿还债务的能力。那么,中国政府的债务状况究竟如何呢?

穆迪为此次调降给出的理由是:随着潜在的经济增长放缓,中国财政状况未来几年将会有所削弱,经济层面的债务水平将继续上升。

而财政部表示,穆迪未能充分认识中国经济的“稳中向好的发展态势”,并举证说一季度中国GDP增长6.9%,高于预期。

的确,从数字看,中国经济一季度6.9%的增长率虽然大幅低于过去曾经达到的两位数,但放眼全球,依然属于高增长,在世界各大经济体中,仅略低于印度。

不过在笔者看来,债务水平与经济增长率,并非同一回事。

中国的经济增速虽已较比以前下降,但还保持了中高速,这一点似乎无人否认,至少从数字来看是如此。穆迪此举引发的主要争议在于:中国目前的主权债务水平即其杠杆率究竟高不高?对此官方与坊间的看法显然是有分歧的。

根据财政部有关负责人在今年5月初公布的数据:截至2016年末,中国地方政府债务15.32万亿元人民币,其债务率为80.5%;加上纳入预算管理的中央政府债务12.01万亿元,两项合计,央地政府债务为27.33万亿元。按照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6年全国GDP初步核算数74.41万亿元计算,中国政府总的负债率(债务余额/GDP)为36.7%。

这样的负债率的确不算很高——诚如财政部所言,低于主要市场经济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的平均水平。但需要指出的是,财政部公布的上述债务数据可能不包括地方政府的非正式债务,即未被财政部认可的其它或有债务。这些债务数额有多少,没人能给出准确的说法。

即便算上这些或有债务,政府的负债率想来也不会太高。真正值得关注的问题在于:财政部公布的政府债务并不包括国有企业的债务。

根据财政部公布的数据,到2016年12月份,中国国企债务累计已达87万多亿,至今年3月份进一步攀升至90万亿,比去年全国的GDP总量多出十几万亿,是同期政府负债额的三倍。

当然,国企的资产总额要多于其债务,财政部的数据显示:到去年12月末,国有企业的资产总额为131万多亿元,远没有到资不抵债的程度。

然而这并不能让人感到欣慰,因为数据同样显示,国企的债务增长率要快于它的资产总额增长率。以2016年6月末的数字为例,前者同比增长了15.2%;后者同比增长了17.8%,比前者多出2.6个百分点。

这可以证明,至少在国企层面,其实是在靠增加负债(加杠杆)来“保增长”。

国企的负债当然不能直接等同于政府负债,所以财政部理直气壮地没有将其纳入政府债务。然而问题在于:国企名义上是全国人民所有的,而全国人民实际上是“委托”政府来充当国企的所有权代理人。因此,对于国企的负债,政府是脱不了管理乃至偿还责任的。

多年前刚开始推行国企改革时,当局提出的一个方针是“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彼时笔者就曾指出,这是个伪命题。国企既然是国有的,若是赢利了,应该归于国家;若是亏损了,那也无法让其负责人和员工承担。

这样算起来,政府现有的27万多亿债务(按财政部数据),再加上国企的90万亿债务,总计有近120万亿债务,政府负有最终的偿还责任。

据报道,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副所长张文魁今年3月曾在一个论坛上表示:虽然私营企业债务问题被屡屡曝光,企业跑路亦不鲜见,但中国宏观经济脆弱性主要是来自于国企债务。

为什么这么说?对此,张文魁打了一个比方:私企的不良债务问题相当于地雷,一踩就会爆炸,可能会炸掉一条腿甚至将其炸死;而国企的债务如同深水炸弹,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什么情况下爆炸,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区别就在于私企是“自负盈亏”的,国企则不是。某些私企若因欠债太多还不上而破产倒闭,受损的仅仅是这些私企的投资者和债权人;但如果有国企资不抵债而破产倒闭,受损的却是政府以及它所代表的全国人民。因而,前者对国家经济的影响是局部性的,后者的影响则具有全局性。特别是在当前,国企的负债额远远要高于私企的负债额。又由于国企在中国拥有“执政基础”的重要地位,优胜劣汰的市场规则对国企来说基本失效,当今大量存在的所谓“僵尸企业”大多为国企,它们背负巨额的债务无力偿还却又依赖政府和国有银行的输血“僵而不死”,所以张文魁先生将其比喻为“深水炸弹”——表面上看不见,一旦引爆则破坏力极大。

不过笔者并不认为这些“深水炸弹”一定就会爆炸,它的破坏力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关于这一点,我们另文再议。这里要强调的是:由于国企的特性,它们不可能做到像私企那样“自负盈亏”,也不可能脱离政府成为真正独立的市场主体,因此国企的债务,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准政府债务”。

若从这个角度看中国的政府债务,我们还能放心大胆地说它的负债率不高吗?

可能会有官方的学者对笔者的说法不以为然。好吧,那就请举出除政府以外,谁还能充当国企债务的最终偿还者。

有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2017年6月28日于祥和顺天

 

 

作者:未名,江南布衣,下过乡,上过学,教过书,写过小说,后创办并主编某内部刊物凡二十多年,撰有经济政治社会法律等分析评论文字千万余言,现已退休。有道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事耕耘,不问收获;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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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未名

蔡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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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者,江南布衣。生于20世纪50年代,下过乡,上过学,教过书,做过公务员,写过小说。中年后创办并主编某内部刊物凡二十多年,撰有经济政治社会法律等分析评论文字千万余言。现已退休,居于山间一寓,远离城市喧嚣。2017年开始撰写博客,每周一文,2018年7月开始每日兼发微博。发挥余热,防止痴呆,只事耕耘,不问收获。诗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也。 电子邮箱:wmc529@sina.com 欢迎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未名周记(每周一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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