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生，政府真不是企业——

“马先生”是笔者对美国企业家马斯克的戏称。前两天全球媒体纷纷报道，马斯克结束了他百余天的“白宫之旅”，辞去政府效率部负责人的职务，回归他所创办的特斯拉公司，引发评论如云。笔者也来蹭蹭热度“插上一嘴”。

想当初，马斯克受特朗普之邀出任该职时，何等地踌躇满志，上任伊始就针对美国政府内部的积弊马不停蹄地推出一系列的激进改革措施：查账、撤机（构）、裁员，一时间搞得风生水起。甚至模仿阿根廷总统米莱的做派，在舞台上挥舞起一把吱吱作响有点吓人的电锯，以示其“大刀阔斧”之决心。笔者当时曾有文评论说，看来他是想用自己管理企业的经验和方式来“清理”美国政府，或者说是想让“政府企业化”，笔者称之为史上最大规模的“精兵简政”。

然而，一百多天过去，等到如今他“挂印而去”时，却难掩失落和沮丧之情。仅举一个数据就足资证明：马斯克上台伊始曾誓言要通过精简机构、裁撤冗员，为美国政府节省2万亿美元的开支，但据报道他离开白宫时的实际减支数额只有1千6百亿美元，还不及美国政府庞大赤字的一个零头。

应该说马斯克意欲让“政府企业化”来提高效率的想法还是不错的，但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至少在其“百日维新”之后，马斯克本人不得不承认，他严重低估了体制改革的难度，表示政府内部的僵化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事实上，官僚主义和僵化、腐败等现象是政府的“通病”，笔者觉得原因可能主要有两个：一是没有竞争，这是由权力的垄断性所决定的，因而有大把的寻租机会；二是财政来源于税收，钱不是自己挣的，花起来不心疼。所以，马斯克“百日维新”的失败并不奇怪。毕竟政府和企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制，后者可以“效率优先”，而前者永远是“维稳为上”。记得马斯克的上司特朗普曾将华盛顿斥为“沼泽地”，誓言上台后要铲除隐藏其中的“深层政府”，但如今不仅他寄予厚望的马斯克黯然离职，假以时日，特朗普早晚会发现自己也深陷“沼泽”之中。

不过马斯克毕竟不是政客，比较起来，特朗普的“身边人”也许只有他还敢于发表反对意见。可能是“人之将去，其言也厉”，他在“挂印”前夕接受媒体采访，声称对美国众议院近日通过的大规模税收与支出法案“感到失望”。该法案由特朗普力推，但马斯克却指“它不仅没有减少预算赤字，反而让赤字进一步扩大，这也削弱了‘政府效率部’团队正在进行的工作。”针对特朗普对该法案“大而美”的形容，马斯克评论说：“我认为一项法案可以是‘大’的，也可以是‘漂亮’的，但我不知道它是否能两者兼具。”

不仅如此，据财新网最新报道，离任之后的马斯克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大嘴巴”，在他拥有的社交平台X上发文，用前所未有的激烈措辞批评所谓的“美丽大法案”，称其“巨大、令人愤怒、充满杂碎”，“是一个令人恶心的可憎事物”，抨击对法案投赞成票的共和党众议员“都很可耻”，还说：“抱歉，但我就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而特朗普的反应也有些让人诧异，据报道他听了马斯克的“出言不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大家的反应各种各样”。看起来被人认为“睚眦必报”的大统领对马斯克还是相当地“宽容”，笔者猜这可能是因为马斯克之前为他“助选”出了大钱、立了大功，也可能是两人都有“口无遮拦”的个性因而有“惺惺相惜”之情。不得不说此事让笔者对老两位的看法稍有“修正”：马斯克显然不是个“马屁精”，而特朗普也并非容不得任何批评声音。

当然，马斯克之所以不像特朗普团队中的其他人那样“唯唯诺诺”而敢于如此直言，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事业和地盘。马斯克承认，担任政府效率部负责人期间不仅让他身心俱疲，也波及旗下企业的正常运作，表示他计划恢复在特斯拉的全天候工作模式，把精力重新投入到企业运营中，甚至要再次回归“睡在会议室、服务器机房和工厂”的高强度状态。当天特斯拉股票为之大涨，算是弥补了一点他在白宫任职期间的市值损失。

没错，作为一个天才型、创新型的企业家，马斯克最擅长的领域还是市场而非政治。从这个角度看，之前他的从政可以说是一种“误入”，或者说是一时头脑发热，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个世界上确有“天才”，但罕有政经通吃的“全才”。所幸他还是能“知难而退”。

  七十多年前，伟人曾有一篇雄文，题为《别了，司徒雷登》，笔者在这篇小文的末尾要模仿伟人之言说一句“别了，埃隆·马斯克”。希望他“回归”之后在自己熟悉的企业岗位上能发挥自己真正的特长，为员工、股东乃至人类作出应有的、更大的贡献。（未名日记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