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生死劫：又一个“大到不能倒”？——

许家印终于官宣被抓。说“终于”，一是此前已有传言；二是恒大“爆雷”已经两年，其掌门人到今天才“出事”，时间够长的，引起坊间的各种猜测。

说实话，许的被抓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至于他涉嫌哪些违法犯罪行为，有待后续官宣；人们更关心的是——用财新网最新报道的题目来说，“许家印涉罪落幕，恒大何去何从？”恒大的命运之所以如此引人关注，原因很简单：它是吾国（有可能是全世界）规模最大、欠债最多且已严重资不抵债的房地产头部企业，

就在许家印被抓的前几天，笔者在财新网读到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兼大数据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李伟先生的一篇文章，提出并分析了“对于这样一家出现危机且形势迅速恶化的大型房地产公司来说，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的问题。相信这也是很多人想知道的。

李先生在文中指出，假如政府不介入这场危机，完全由市场来解决，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恒大破产倒闭，要么由市场机构对恒大进行收购整合。但是由于恒大的规模实在太大，如果让它轰然倒下，将对本就已经风雨飘摇的房地产业及上下游产业包括银行业乃至整个宏观经济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这恐怕正是恒大“爆雷”后的两年里当局并没有对其采取断然行动的原因所在，此所谓“投鼠忌器”。显然政府还是希望给恒大一个较宽松的时间环境让它试着自救。

但是正如李文所指出的，实践证明恒大的自救已然难以成功，否则今天我们也不用讨论是否要救恒大的问题了。而笔者从此前的媒体报道看，许家印反而用这个时间窗口搞出夫妻离婚、财产转移、向美国提出破产申请等等闹剧来，把恒大的“篓子”越捅越大，迫使当局最终不得不对其采取强制措施。——从这个角度看，许家印被抓可谓是咎由自取，并不足惜。

那么，假如恒大真的就此倒下，将会产生何种后果呢？李文举了一些国外的例子，此处不赘。恒大危机也庶几如此，救与不救，都是两难。但李先生还是勉为其难地给出了几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干脆让恒大破产清算。这无疑是最彻底的市场化解决办法。尽管李文中举出美国的几个“救援”事例的对象都是金融机构，而恒大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然而系统性风险并非是大型金融机构的“专利”。李先生指出，首先房地产本身在中国属于巨无霸产业，而且其上下游牵连甚广，从钢铁水泥一直到家电装修；其次，房地产与金融体系有着密切的联系，中国大量的融资都以土地和房地产作为抵押品，一旦这些抵押品的价值缩水，风险就会立刻从房地产传染到金融领域；最后，恒大属于典型的头部企业，其生死存亡极大影响着人们对整个房地产业乃至中国经济的看法。故此李先生的意思是恒大“倒不得”。

第二种办法是让业内其他公司来兼并收购恒大。但李先生亦承认恒大的规模太大了，很难找到收购方。笔者要补充指出的是，当下的房企都处在自身难保之时，焉有余力去兼并这么个资不抵债的庞然大物。所以李先生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分析来分析去，李先生最后“图穷匕首见”，提出由政府直接全面接管恒大，指这种方法最简单直接，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风险的扩散。但他称这个方案最大的问题是政府并不清楚怎样才能经营好一家巨型房地产开发企业。笔者倒觉得这不是问题，因为政府旗下有不少国有房企，它们的规模虽比不上恒大但也不小，完全可以抽调精兵强将组队入驻恒大，同时还可以留用恒大的部分人员。

比较起来，笔者以为李先生所举的第三种方案，其最大的弊端还是在于他所说的“道德风险”。倘若恒大是家国企倒还罢了，政府全盘接管它属于责无旁贷，但恒大是一家纯粹的民企，接管它等于政府要为它欠下的2万多亿债务“兜底”，这让全国人民情何以堪？以后还怎么理直气壮地搞市场经济？而且即使要接管似也应该在两年前恒大刚刚“爆雷”之时而不应拖到现在。

由此笔者总结恒大问题的两大教训：一是即便是两难，处理危机还是应该当机立断，万不可存侥幸之心，否则问题会越拖越大；二是无论哪个行业的哪家企业，要防止它盲目扩张“大到不能倒”的程度，不然无论你怎么处理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从这一点看，阿里巴巴前不久主动地“一拆为六”，确是一种明智之举。马某的性格虽然也很张扬，但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许某人聪明。

   至于恒大最终会“何去何从”，笔者没有能力揣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李先生所说，不管怎样政府都必须“保交楼”，决不能让那些已经付了钱的老百姓“房财两空”。笔者还从恒大的故事联想到之前学界一直讨论的一个问题：为什么过去的四十多年吾国一直没有发生西方式的那种金融和经济危机？篇幅所限，下次再讨论吧。（未名日记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