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医疗可行否，惟看优先排序——

据界面新闻引陕西省纪委监委网站发布的消息，榆林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郭宝成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据报道郭宝成系退休8年后被查，这在严打腐败的背景下不算罕见，此事之所以引起人们关注，还是在于郭宝成之前在主政神木期间曾推出中国首个地方性的“全民免费医疗”。如今已过去14年，回过头来该如何看到神木当年的这项医改？

笔者认为，郭宝成的被查与“全民免费医疗”并不能划等号。实际上神木当时之所以能推出这项措施，并非郭宝成有特别的能耐，而是由于该地发现并开发了世界级的特大煤田，经济得以高速增长，财政实力大增，当局觉得有条件、有底气可以推行“全民免费医疗”。但是这种所谓的改革注定是难以维持长久的，原因不仅在于神木的财政不可能长期“靠煤吃饭”（这有山西的情况为证），更在于“全民免费医疗”的福利本应由全国统筹而无法限于一地一隅。

回顾起来，其实神木当时的“全民免费医疗”也并非完全不用民众掏钱，据报道当地城乡居民还是要缴纳相关医保费用的，并设有“起付线”和“封顶线”。但不可否认，神木的这项改革还是大大减轻了当地百姓的医疗负担。公开资料显示，在一项2010年6月对神木的抽样调查中，87.3%的居民认为“全民免费医疗”解决了他们“看病贵”的问题，88.0%的居民认为“全民免费医疗”制度有必要持续下去。

据界面新闻的报道介绍，近年来神木“全民免费医疗”模式的光环已逐渐消散，神木财政负担比重也在持续下降。神木模式推出早期，地方财政每年补助1亿多元，占整个医保报销额度的80%左右，而到2013年，财政补助1.38亿元只占到医保报销额度的60%，2014年该比例进一步降到了52%。神木和周围其他县市的医保报销水平差距也在进一步缩小，与2009年推出“全民免费医疗”政策时相比，目前神木的医保资金统筹与住院报销规定都已进行了调整。在神木市各大医院，当年的“免费医疗住院报销窗口”早已被普通的出院结算窗口取代，神木官方网站上已很难再找到“免费医疗”相关表述。

然而笔者认为这并不等于“全民免费医疗”的概念应该被否定，其改革实验也不应因郭宝成的被查而中断。界面新闻报道称，通过梳理国家卫健委近年来回复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议案提案可以发现，“免费医疗”是代表委员们高度关注的“热词”。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教授甘华田建议，“尽快把全民免费医疗列为一项基本国策，制定出具体实施时间表，从制度安排上把它放在整个国家政策体系的最高层次”。他指目前世界许多国家早已经实施全民免费医疗，我国近年来在陕西神木、湖南桑植县、麻阳苗族自治县等地试点实行免费医疗政策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证明实施全民免费医疗在我国是可行的。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张其成也在今年两会上第四次上交相关提案，建议从基层卫生机构开始逐步推进免费医疗。他认为“全民免费医疗”并不是完全由财政负担，个人仍需要缴医疗保险金，实际上应该是一种保障水平很高、个人支付比重很低的全民医疗保险制度，关键是改变医院现有的医疗费用制度，应该由财政资金和医保基金共同分担。

报道称有不愿意具名的医疗保障专家指出，基于马斯洛需求五层次理论，将免费医疗作为未来的愿景是无可厚非的，而且从发展的角度看，“全民免费医疗”的目标在未来也极有可能实现。但他又认为“就现阶段而言，要实现免费医疗还存在很大难度，至少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不太可能”，理由是我国目前还处于社会主义发展初级阶段，虽然经济总量已经处于世界前列，但由于我国人口规模大，且老龄化日益严峻，免费医疗的巨额成本仍难以负担。他表示免费医疗作为高水平的社会保障待遇，具有刚性特征，即能上不能下、能增不能减，较容易陷入“福利陷阱”，因此在没有坚实有力的政府财力支持下难以持续。如缺乏科学的制度设计和安排，免费医疗有可能造成短期的医疗服务资源挤兑，尤其容易造成医疗资源的浪费。

笔者认为，这位专家的说法貌似客观，实则值得商榷。世人皆知，吾国已经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又到“强起来”，以目前的实力和财力，应该有条件可以实行“全民免费医疗”，关键在于公共支出项目中的优先排序。

毫无疑问，“民以食为天”，不管在哪个国家，吃饭肯定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国防；除此之外，就应该是免费医疗。因为生病是每个人的人生中无可避免的，一个发展起来的社会，应该力求人人患病后都可以得到救治。因此，免费治疗是理应排在“头部”的全民性福利，它的排序应高于除“人人有饭吃”之外的其它福利。即便是在“初级阶段”也应如此。吾国在此前的脱贫攻坚中提出过“两不愁”的目标，即要让全体人民“不愁吃，不愁穿”，如果能再加上一个“不愁病”，那就更加符合“社会主义”的本义了。

在现代国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郭宝成既然犯了事，理应受到党纪国法的惩处。但这并不等于他之前做过的一些事都得被否定、被推翻。年纪大一点的人可能会记得，十几年前有个姓刘的铁道部长，正是在其任内吾国开始大力兴建高铁，他当年曾因以部长之尊亲自坐上尚处于试验阶段的高速列车而被人称为“刘疯子”，后来虽因贪腐而被判刑下狱，但这并未阻碍吾国高铁建设的飞速发展，至今吾国已成为当之无愧的全球第一高铁大国。同理，对于当年神木试行过的“全民免费治疗”，也不能随着郭宝成的被查而废弃。

在这里笔者要特别提到报道引述郭宝成说过的一段话。时任神木县委书记的郭宝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们的底气，来自蒸蒸日上的民营经济和广大民营企业创造的税收和财富”；对于县财政负担不起全民免费医疗的质疑，他回应说“免费医疗的投入，不过是一个县少盖半座楼，少修半条路的事”。

  郭宝成当时的回答或许过于“轻松”，但是如果少盖些楼、少修些高档次的基础设施就能实现全民免费治疗，笔者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对此举双手赞成。看官，您以为如何？（未名日记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