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不同体制下的“产业政策竞赛”——

尽管中美两国都表示不想彼此发生冲突，但两国关系越来越“冷”是一个可见的事实。特别是由于美方不停地对吾国施加各种技术封锁和打压，在未来的一个时期内，中美在经济方面的“比拼”或将愈演愈烈。近日笔者在钝角网看到澳大利亚学者贾斯珀·汉森的一篇文章，称“自中美贸易战开始的技术民族主义可能导致‘技术军备竞赛’”，并比较了中美在这方面的优劣。

文章认为：与中国政府相比，美国联邦政府的集权程度较低，相对于北京有一个权力中心，美国的私人和公共利益体系更加分散。中国通过推行产业政策，并利用全球化的自由贸易获得政治经济实力。中国希望通过国家资助的研发项目，在人工智能、绿色能源、半导体等先进领域成为世界领先者。这使得美国感到了“威胁”。

文章引用经济学家玛丽安娜·马祖卡托的研究指出，实际上美国在国家干预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美国以往许多最重要的技术发展也都是通过公共资金和国家支持实现的。1971年至2006年间，美国88%最重要的创新完全依赖于联邦政府的研究支持，并取得了成功的结果，只是由于近年来美国政府偏向于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和小政府，淡化了国家所发挥的作用。文章认为，美国应恢复和加强自己的产业政策，以适应中国造成的新的地缘政治环境。

笔者在特朗普当政时期就已经注意到，美国政府近年来也开始注重加强产业政策，笔者戏称这是在向吾国“学习”。拜登上台后，在这方面做得比特朗普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典型的就是去年出台的《芯片与科学法案》与《通胀削减法案》，两者都属于动用国家资金来补贴和支持美国相关产业的发展，涉及资金超万亿美元规模。这无疑是一种“美式产业政策”。美国的这种做法甚至引起了其欧洲盟友的强烈不满，因为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你拿钱补贴美国企业，对欧洲企业就形成一种“不正当竞争”。为此欧盟也打算推出欧洲版的同类法案以示“抗争”。

对于以政府补贴为主要手段的产业政策，经济学界一直存有争议，批评者认为这属于政府干预市场，将扭曲自由竞争的机制，从而降低效率，更有学者指这种做法违背了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因为政府并不知道哪种产业、怎样发展符合市场的趋势，不仅容易造成公共资金的浪费以及腐败现象，而且一旦政策的取向不对路，其补贴和投资还会“打了水漂”。不过从短期效应看，政府的扶持政策的确能在某个阶段推动某些产业的超常发展，比如我们的电动汽车产业，其技术和产量近年已跃居世界领先水平。当然长远的效率如何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理论的争论且不去管它，作为一个历来标榜奉行“自由经济”的国家，美国近年在产业政策问题上的“转向”，显而易见是被吾国的追赶给逼急了，从而不得不对吾国的相关经验实行“拿来主义”。不过中美两国的国情明显不同，美国是一个私有制经济为主体的国家，而吾国经济则是以公有制为主体，这就意味着相似的产业政策，在不同的国家或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贾斯珀·汉森的文章还认为，保护性的产业政策受到青睐，这种现象不仅限于美国，他指这是一种“技术民族主义“或者是一种新的“重商主义”，它将技术创新和能力直接与国家安全、经济繁荣和社会稳定联系起来，倡导加大国家干预力度。文章认为，美国正被迫重新评估其以往自由放任的态度，开始重视国家在市场中的作用；与其说这是对中国产业政策的复制，不如说是对美国一直奉行的政策的回归。

果如此，笔者认为这可能形成未来一个时期的“世界潮流”，因为如果几个主要经济体都开始这么做，其它经济体即便不情愿也只能跟随，不然短期内肯定会“吃亏”，这有点像是博弈论中的“囚徒困境”。果如此，各国产业或将渐渐地“互起高墙，以邻为壑”，全球化受阻的程度将进一步加深，这对世界经济的健康发展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然而时势如此，短期内难以扭转，让人颇觉无奈。（未名日记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