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事件”的几个遗留问题——

俄罗斯的“瓦格纳叛乱”事件已告平息，但仍遗留下一些问题待解，容笔者简述如下，卑之无甚高论，以常识考之而已，所取资讯来自于环球网等官媒。

问题一：首先（事实上这也是乍听事件发生时笔者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疑问），就算瓦格纳再怎么骁勇善战，充其量只有2万多人，只不过是俄正规军的一个“零头”，而且其武器装备、后勤补给全都靠俄军方供应，何以就胆敢以小搏大发动“叛乱”？其首领普里戈任也算是“身经百战”、足智多谋之人，莫非那会儿他嗑药嗑大了？

问题二：瓦格纳起事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向重兵把守的莫斯科进军，据说一天之内其铁甲在高速公路上狂奔700多公里而“兵临城下”，先头部队离莫斯科仅“一箭之遥”，未见沿途那些俄军给予任何阻拦（除了有几架武装直升机临空巡视还被瓦军击落），难道他们都在“袖手旁观”？又或者都在等待莫斯科的命令？可是普京在事发当天不是已下令要将“叛乱者”剿灭吗？

问题三：事态平息后，俄政府在第一时间宣布“豁免”包括带头造反的普里戈任在内的瓦格纳武装人员，撤销前一天对他们提出的“刑事指控”。但此次“兵变”并非一般的刑事犯罪，以普京讲话的定性是“叛乱”，属于刑法规定中最严重的“叛国罪”。诚然，从政治角度看当局是为了避免发生“内战”而作出妥协，毕竟那边厢俄乌战争还在打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普京在事发的24日当天发表讲话时并不知道事情竟会如此“轻松愉快”地迅即摆平，否则想必他不会称其为“武装叛乱”尔后又“朝令夕改”，这对他的威信、对俄罗斯的“法治”伤害实在太大了。不过据新华社最新报道，26日俄罗斯多家媒体披露，针对瓦格纳组织创始人普里戈任的刑事案件尚未结案。看来这事儿还没完。

问题四：普里戈任率兵造反的起因是对俄军两位最高将领（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和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指挥不力尤其是对瓦格纳“克扣军饷”强烈不满，挥师莫斯科的主要意图是发起“兵谏”要普京将其罢免。但笔者注意到，事件平息后，在回应有关普京是否仍信任俄防长绍伊古的问题时，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根据宪法，这些问题属于最高统帅的专属特权和权限”，称自己不知道这方面有任何变化，听起来似乎既不确认也不否定。就常理而言，普里戈任谈判时的诉求不会只是对他本人及瓦格纳集团的“豁免”，不然他的起事就毫无意义，罢免绍伊古等人是否属于他答应“收兵”的条件之一，普京当时又是否已经同意，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据塔斯社报道，俄国防部宣布防长绍伊古视察了对乌特别军事行动地区的一个指挥所，但从视频上难以判断他视察的具体时间。笔者认为即使普京答应调整俄军领导层也不会在当下，否则会造成“军心浮动”。

问题五：与普里戈任的谈判为何是由白俄总统卢卡申科而不是由普京亲自出面？佩斯科夫解释说这是由于卢与普有约20年交情，但若论与普里戈任的“交情”，谁能比得上普京？何况这属于俄罗斯的“内政”，即使普京出于某种原因不想直接出面，为何要请一位“外国总统”而不是本国的其它政要去谈判？普京是否因为“碍于情面”难以与自己曾经极度信任的“御厨”对谈？又或者没有把握不会被普里戈任拒绝？

问题六：普里戈任已被允许前往白俄罗斯“避难”，这无疑是他答应“收兵”的条件之一。接下来他的命运将如何？事发后笔者在媒体上曾看到一段官方视频，普京在回答是否可以原谅普里戈任时表示“部分可以”，而不能原谅的是他的“背叛”。盖因普京曾对普里戈任予以最高的信任，这种信任度看上去甚至超过了对俄高层的任何人，否则不会容忍他几次公开痛骂绍伊古等俄军高官，没想到最后却被他“背后捅刀”（普京的原话），其极度恼怒可以想见。从以往俄罗斯对“背叛者”严惩不贷（无论他们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的历史经验看，普里戈任未来恐怕难以“善终”。且不说白俄罗斯仍在普京的势力范围，即便他转移到非洲（据说那里也有瓦格纳的驻军）等地，就像《西游记》里的孙猴子一样，以俄安全部门的“手段”，他最终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据凤凰网报道，有俄罗斯杜马议员在电视节目中敦促普里戈任赶紧谢罪“自杀”。退一步讲，就算答应过确保普里戈任的“安全”，普京也并不是以一向恪守承诺而著称，想干点什么总能找到理由。

问题七：佩斯科夫说“瓦格纳事件”绝不会对特别军事行动造成影响，称“特别军事行动仍在继续，我们在前线的战士们有着英勇表现，他们非常有效地击退了乌克兰武装部队的反攻”。他的表态当然代表了普京（普里戈任之后佩斯科夫应该就是普京“最信任的人”了）。可见打赢乌克兰之战才是普京的最优先事项，其重要性远超过“平叛”。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瓦格纳“兵变”不管怎样还是容易摆平的，即使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也不会撼动普京的“领导地位”；然而俄罗斯对乌克兰之战要是打输了，哪怕只是退回到去年2月24日之前的边界，普京还能“稳坐钓鱼台”吗？

问题八：有评论说事件的平息“证明了普京的控局能力”，笔者觉得倘能“控局”在先、防患于未然，岂不是更能证明普京的能力？又说俄罗斯民众普遍支持普京处置叛乱的瓦格纳，但从视频播放瓦军撤离罗斯科夫时当地民众的“夹道欢送”来看，似乎对其还是相当友好热情的。再加上瓦格纳起事时居然兵不血刃就控制了俄军南方军区司令部的大楼以及周边的军事设施，进军莫斯科的途中又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从这些细节观察，俄罗斯的民心、军心究竟如何，外人无从知晓。知乎网上一位署名为“中箭堂主”的网友将“瓦格纳叛变”况比上世纪70年代同样曾经震惊天下的那起“折戟沉沙”事件，指经此一遭，俄罗斯人会感觉自己的国家已经“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这倒让作为“过来人”的笔者恍然回忆起五十年前的感受来……直言之，自从对乌克兰开战后，说如今的俄罗斯正在经历“内忧外患”并不为过。如果俄方决策者非要将这场战争打到底不可，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不用说如果自己被逼急了真的悍然动用核武，那就只能是“玉石俱焚”、“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如此，对俄罗斯人民和俄罗斯的国家利益而言，此战的真正意义究竟何在？？

  先说这些，后事再作观察吧。（未名日记6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