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保险不应再吃“大锅饭”——

本文所说的养老保险是指公共性的而非商业性的，后者另当别论。

据界面新闻报道，最近法国所有工会罕见地多次联合组织了百万人规模的大罢工，以反对马克龙政府于1月10日公布的退休金改革方案。该方案计划于今年9月起以每年三个月的速度逐步推进，到2030年将法定退休年龄从目前的62岁提高至64岁，并将全额领取退休金所要求的养老保险缴纳年限提高至43年。这意味着，法国人在世时要多干两年的活、多缴两年的养老保险金。

马克龙解释说：“如果我们不施行这些改革，现行的养老金制度将处于危险之中。”根据法国退休指导委员会的报告，法国的退休金收支将于2023年正式进入赤字区间并维持25年以上，在未来10年中，养老金赤字将在每年100亿至120亿欧元之间，相当于该国GDP的0.3%至0.4%。

简而言之，法国由个人（企业）缴纳、国家统筹的退休金已开始“入不敷出”，延长退休年龄是为了解决“僧多粥少”的困境，因现在人们缴纳的养老保险金将不足以支付他们退休后所领取的退休金。这其中直接的原因是人口的老龄化，即劳动人口及其所缴纳的养老保险金总量在减少，但未来领取退休金的人却越来越多，故此马克龙政府想要用延长退休年龄的办法来缓解这一趋势。其实不仅是法国，不少处于老龄化进程中的国家都存在这个问题，因而也都有延长退休年龄的打算。只不过法国先行一步招致民众不满，以全国大罢工的形式来表示抗议。

然而笔者很怀疑法国人的抗议能否奏效，因为法国养老保险金将出现长期性的赤字已既成事实，解决的办法无外乎要么民众增加缴费，要么延长退休年龄以减少支出，二者必居其一，而前者的难度显然更大，故而马克龙政府强硬地表示在这个问题上决不会妥协。

这倒勾起笔者心中一直存在的疑虑：养老这件事，谁应该是“第一责任人”？在笔者看来，现行养老保险制度实际上是一种“大锅饭”：劳动者每月从工资中向社保部门缴纳一定的费用，由其统一进行投资理财，到时再统一发放退休金以供他们养老。笔者对这种方式的疑问主要在于以下几点：

其一，社保部门投资理财的效率是否会高于个人的投资理财？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否则国民何不将所有的储蓄都交给社保部门来打理，自己可以稳拿收益？现行养老保险缴费是强制性的，只要你在单位领工资，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自动扣除，既然如此，社保部门就必须承担届时向退休者足额支付养老金的责任。但是由于公共部门的投资理财效率本来就不高，又加上社会老龄化、劳动和缴费人口不断减少的变数叠加，必然会出现“入不敷出”，长此以往是难以维系的，因此只好延长退休年龄以解燃眉之急——这其实已构成了某种意义的“违约”。俗话说“自己的娃自己抱”，笔者认为养老之事也应如此，个人（家庭）才是“第一责任者”，大家都应该在工作期间为自己未来的养老储备资源，政府的包揽实际上是一种“父爱主义”，不符合市场经济的基本原理。

其二，不可否认，由于种种原因，有些人未必能攒得下养老钱，甚至可能会只顾眼前的享受先花了再说。但总的来看，大部分民众还是理性的，何况实践证明由政府代替他们储蓄和投资理财并不是个好办法。即使要强制性地让民众为养老储存一部分钱，也应该“一人一户，专款专用”，而不应该“统缴统用”。据了解有些国家已经在这样做了。近年来吾国也开始设立养老金个人账户，但原先的统筹办法依然存在，两者的关系如何处理和平衡，笔者没有研究，总觉得如此下去也会出问题。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养老保险与医疗保险有所不同，后者更具备“互助共济”的性质，而前者则主要应“各负其责”。

其三，当然，这不是说政府可以对民众养老放手不管，政府的主要责任在于为养不起老的人“兜底”，这是社会保障的应有之义。但这种“兜底”的水平不能提得过高，只能以确保他们的生活温饱为标准，不然就会变成“激励懒惰”。实际上现在政府对国民养老每年都有财政补贴，只是笔者认为这种补贴应该专用于救济贫困者的养老。

其四，社会保障是人类近代的一大制度创新，具有很强的“社会主义”色彩，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延长了资本主义的寿命，发达国家之所以没有像理论家早先所预言的那样普遍爆发“革命”，社会保障制度起了很大的调和作用。但社会保障不能走极端而应取均衡，不然就会走向计划经济。欧洲一些国家的社保水平定得太高，短期内大家挺享受，长期则会损害经济效率甚至“坐吃山空”。而且福利这个东西，上去容易下来难，法国只是一个例子。

  总之，窃以为现行养老制度确实到了应该加以改革的时候了，重点在于要将现在的“大锅饭”改成“个人（家庭）负责制”，国家财政只对贫困者的养老给予补贴。一孔之见，未必正确，敬请批评。（未名日记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