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约谈”：预料中，计划外？——

今早一觉醒来，手机上满屏都是吃瓜群众在说蚂蚁集团“暂缓上市”之事，让人又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信息时代”。而这其实已是昨晚的“旧闻”。只是苦了笔者：昨天已写好的相关微博也只能“暂缓”发布，再做修改如下。

马云先生在外滩金融峰会上发表“10·24”演讲之后，笔者曾写过一篇《马老板，这回你真的“说大了”》的微博，指其在演讲中“顶撞”监管层实乃不智之举。但笔者当时也未料及后事：11月2日晚间，证监会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称，该会与央行、银保监会、外汇管理局对马云等三位蚂蚁集团高层进行了监管约谈。此时离蚂蚁即将在沪港同步挂牌上市只有几十个小时。

尽管马云的“11·24”演讲已“名动天下”，但“11·2约谈”在市场引起的震撼，远超过他的演讲。以常理推断，监管层的这次约谈，应该是“临时起意”，不会特地选择在这一时间。毕竟蚂蚁集团的上市是吾国经坛的一件大事。虽然它是民营企业，但对政府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绝不至于故意给它“下套”。

财新网昨日对“11·2约谈”的报道取题为《高管被约谈，蚂蚁IPO会生变吗？ 》。笔者当时觉得，“IPO生变”或许还不至于，毕竟蚂蚁上市被坊间视为“全球最大IPO”，若“生变”引起的市场反应非同小可。据约谈当天蚂蚁集团随后回应财新记者称：会深入落实约谈意见，继续沿着“稳妥创新、拥抱监管、服务实体、开放共赢”的十六字指导方针，继续提升普惠服务能力，助力经济和民生发展，云云。其中“稳妥创新、拥抱监管”的说法耐人寻味。看过马云“10·24演讲”视频的人都知道，这与其演讲中的态度已有至少90度的转弯。

然而事实证明笔者虽然预感到马云的演讲会“惹事”，但对事态的发展还是估计不足：果然被财新报道的问号言中，昨晚蚂蚁公告“暂缓上市”。

很自然地，几乎所有人包括笔者都会“下意识”地将其与“10·24演讲”和“11·2约谈”联系起来。关联肯定是有的，但细读蚂蚁的公告，蚂蚁在A股的“暂缓上市”是上交所官方通知的，而港股的“暂缓上市”似是蚂蚁自己识相地“知难而退”，也许是因为香港与大陆还分属“两制”，前者对此事的反应不如后者那么快。但从蚂蚁的角度而言，也不愿意原定的“双黄蛋”变成一场“独角戏”，果如此则对蚂蚁造成的的“损失”太大了，因此宁可两边都“暂缓”。

说“损失”并不准确，其实只不过是它原定的“圈钱”（融资）的宏大计划暂时受阻。如果非要说是“损失”，那么，即使此后蚂蚁“重振旗鼓”重新上市，经此一遭，其估值水平也将降低不少。任何商品的定价对卖家来说是一件极重要也极微妙的事情，对蚂蚁这样体量极大的企业来说，价格相差1元都可能涉及成十上百亿的资金，不到最后一刻决策者是不会拍板的。所以直到事发之时，离上市仅剩两天时间，人们仍然不晓得蚂蚁的定价。

毫无疑问，“11·2约谈”和蚂蚁的“暂缓上市”对其定价和估值的影响已在所难免。盖因众所周知，所谓“约谈”，往往是认为你存在某些问题需要提醒督促你加以改正。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此次约谈应在监管层的“计划外”，因为蚂蚁的IPO之前已经监管层批准，有问题需整改早就该明示了，没道理拖到现在才约谈。再说监管者也不可能没有预判到临时约谈对蚂蚁IPO的影响，之所以仍下狠心这样做，自有他们的道理，此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由此亦可见马云在自家公司上市前夕的演讲中公然试图“以胳膊拧大腿”是多么的愚蠢。这不仅是他创业以来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也为历史上“聪明人干蠢事”提供了一个最典型的例证。

可以预见，蚂蚁虽然“暂缓上市”，但上市计划不会就此取消。然而它的重新估值已成定局。此事也必将影响到包括马云本人在内的一众原始股东的“身价”，且所谓的“影响”，应该是只会“降”而不会“涨”。毕竟监管层的态度对市场来说至关重要，蚂蚁再牛，马云再牛，也牛不过监管层。坊间有人据此戏言，马云的“10·24”演讲，有可能成为“史上最贵的一次演讲”。此时此刻，笔者不想“落石下井”，说些“马老板恐怕连肠子都要悔青了”之类的风凉话。但有句话不得不说：这也许是他“成功冲昏头脑”，甚至而于忘记了任何商家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不讲政治”的戒律所付出的惨重代价——不仅仅是在“圈钱”方面。

当然，即便如此，马老板仍然“功大于过”，不失为吾国一位杰出的、不可多得的企业家。况且在蚂蚁上市之前，他已经多次蝉联“中国首富”，即便此后蚂蚁的估值受损，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少增了些“纸面财富”。然而此番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马老板应一生铭记。而对于蚂蚁集团之外的那些所谓的“原始股东”（其中不乏一些名人），笔者倒没有多少恻隐之心，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来“抱大腿”的，现在只不过是所抱到的这条“大腿”可能没有预想中那么“粗壮”罢了。

财新网昨日的报道原本还提出了一个颇有意思的问题：这次对马云等人的“监管约谈”，究竟谈了些什么内容？需不需要“信息公开”？蚂蚁作为一家拟IPO公司，其高管被监管约谈，是否需要向市场披露内容？按照相关规定，“凡是对投资者作出价值判断和投资决策有重大影响的信息，发行人均应当予以披露”。一位接近监管层人士认为，如果不披露，只能说是内容涉及国家秘密或发行人商业秘密，对此管理办法中亦有豁免条款。究竟披露不披露，财新网的报道说，截至昨日记者发稿，上交所相关负责人并未给出明确回应。报道没有提到港交所是否有回应。

但这些现在或许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无论如何，“11·2约谈”以及蚂蚁的“暂缓上市”已成事实，未知的只是后续事宜。尽管对A股和港股市场而言，这无疑是今年年尾最具“爆炸性”的一起重大事件，但此事基本上已尘埃落定；对全球市场来说，投资者最为关注的还是另一件更具重量级的大事：今日午间已投票完毕的的美国大选，全世界的人们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只是不知道因此前舆论分析的种种原因，大选的结果会不会也“暂缓公布”。

这篇微博真让笔者写得颇为“烧脑”。而2020年，也真的是一个“惊奇之年”。（未名日记，11月4日中午改定）